那领头的怀疑的打量了一下他抱着的东西,便伸手想拿,岂料吴邪猛地拽牢不肯松手,嘴里还顺便托出刚想好的借口:“我们团队还有重要的礼物相赠,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多有打扰,希望能见你们土司一面!”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传来一片窃窃私语。吴邪的心一沉,他明显看到那些人投来的目光斥着锋芒,似乎压根不相信他的说辞,看来不走官方程序,要想见到张起灵真的很难。但那领头人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那把月琴上,末了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想见他,我现在就带你去。”
他没想到这次再入上寨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那些张家人压根没把他当做远道而来的客人,而似乎是囚犯一样押解其间。他被迫走过朗吉中间长长的土坡,因为长时间没喝水而感到一阵晕厥。很快,张家那道环绕的木墙在眼前呈现,他被押着等内里的人把门打开,推搡着将他往里面带。一年过去,上寨似乎还保持着上次来时那典雅莫测的感觉,那些青白色衣服的姑娘们还在墙楼上做游戏,看到被吴邪时还好奇的呼朋引伴过来观察。
他被对方带到了上次居住那最大的木楼前,但那些人并没有像上次张起灵带着一般攀到楼上,而是向下行进,绕到楼下沉沉的阴翳中。吴邪勉强跟着对方的步伐,看到那领头的人将他带到了一个低矮的溶洞里,一半的空间被好几根生锈的铁柱隔开,里面铺着稻草一样的东西。那人把吴邪塞到里面落了锁,甩下一句“等着”便领人离开,周围一下陷入了极度的安静。
走了半天又没水喝,吴邪早就被累死了,勉强往一旁一张木板上靠了靠想歇息一下。这时他仍没停住观察周围的举动:这似乎是个比较小的天生溶洞,张家修葺了铁柱将其构成一个牢房,天花板上接着昏黄的灯泡,感觉像是很久没用了。他有些好奇,也有点害怕:自己这趟行程他娘的只有胖子知道,真要被这些人关着不是搞违法犯罪吗?此时他突然想到那人让他“等着”,心道真要搞非法囚禁估摸着不会给他留个念想,便按捺住各种情绪不安的期盼着。但他感到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周围都没什么动静,也没人来看他一眼商量后续处理事宜。难道这些天杀的张家人把他忘了?
越想越烦躁。吴邪有点焦虑的继续等待,直到手机显示的时间勉强变成了22:00时,他才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从洞口钻到了屋子里,领头的是那方才那个带他到这里的人,而他身后跟着那熟悉的身影让吴邪一瞬间心跳加快:他曾在过去一整年的梦中无数次看到那双淡泊世外,平澜无波的黑色眼睛,那英俊清冷的脸向他直直的看来,吴邪免不得趴在铁柱上朝对方大喊了一声:“小哥!”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对这声称呼有任何反应。吴邪怔住了,他看到张起灵走到他面前凝视着,瞳孔中是全然陌生的淡然,似乎吴邪是个和他毫不相关的人一样。他感到一阵懵然,嘴里依旧没停着继续出声:“小哥,是我!去年我来过你们上寨考察,你忘了吗?”
“他自己偷偷跑到朗吉说要见你。”在场的第三个人开口向张起灵解释道。吴邪看到对方的视线在他的身上逡巡了片刻,那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慢慢响起:“我不认识他。”
吴邪张大嘴巴,如果不是因为和张起灵相处过,知道对方从不会讲什么笑话,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恶心的玩笑了。勇敢迎上张起灵的视线时,他绝望的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和他闹着玩的,他在那打量的眼神中找不出一丝曾经爱的踪迹,哪怕是旧日故识的蛛丝马迹也杳无然全无。吴邪脑子里免不得一阵发懵,感到张起灵的话和神情像一把冰冷的勺子,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的挖着,那充斥的寒意的钝痛让他呼吸困难。思罢他勉强转过身,把那把月琴从包里拿了出来,举到了张起灵面前:“这个是你送给我的,你还记得吗?”
这次,张起灵连一句话都不吝给予了。他看到对方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那黑沉沉的瞳孔里写就的东西让他无法理解。这时,他突然发现张起灵变成了一个他从未会面的陌生人,那曾经让他心动不已的唇和眼都让吴邪感到一股寒冷。
他把举着的月琴慢慢放下,亦步亦趋的退到了刚才坐着的木床上。感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对方是装的?还是真不记得了?如果是装的,他干嘛要闹这一出岔子?明明当初他已经做好了远远离开永远不再回来的准备,是张起灵一意孤行让他留下,才有了这段莫名的旅途。如果张起灵要玩什么不理不睬的把戏,他何苦千里迢迢又跑到这素不相识的地方?但真要装也太鬼扯了,他在那人的眼中分明读出了陌生人间才有的那种漠然,这是一种完全无法伪装的东西,他不相信张起灵真的能演到这种天衣无缝的地步。但如果是真的记不得了——吴邪抬头看着对方,不知道哪一种情况更让他难受:是心爱的人不在身边的遥遥相思之苦,还是站在自己面前却恍如生人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