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你去朗吉做囊子?”
普通话不太标准啊,吴邪腹诽道,然而依旧赔着笑脸递过去一根烟:“我是考察的学生,今年提前来探探点。”
“研究团队都是直接有人领进去的,”那老板怀疑的看着吴邪,一副逮着露马脚的奸细一般:“那么多年没听说单独来踩点的。”
话虽如此,吴邪免不得一顿巧舌如簧的弯弯绕绕,复又是掏软中华又是递红包,说只要老板愿意找人带他进朗吉,还能出更高的价位。这一通操作下来免不得让对方见钱眼开,几小时就找了个三轮师傅过来,说是能带到苗寨前面,不过能不能进去要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他坐上那破破烂烂的山轮车,沿着熟悉的山路向着苗寨驶去。很快,蜿蜒如龙的山间城市开始在山间纷至沓来,如一层层褐色的鳞片,就如他走时匆匆一瞥一样:那时还是春和景明,阳光温暖的三月,连翠绿的群山都被镀上了璀璨的外衣。现在的朗吉还带着些冬日未尽的寒意,平平的顺着路风刮来,像呼吸时冷掉的余温,湿湿的黏在吴邪的脖子上。
那三轮车师傅把他拉到了当初下牛车时立着柱子的广场上,说再向里便进不去了,讹了吴邪一大笔钱后突突的离开了。吴邪把随身带着的东西装好,给胖子发了条微信告捷:“我已经到地方了!一切顺利!”
对话框弹出个“正在输入”的顶字,接着便传来胖子的消息:“注意安全!有啥事记得告诉胖爷!”
“那必须的!”传了讯息过去后,他把手机揣在了兜里,看着四周颇有些坎坷的地形。上一次是导师请人把他们带到了村里,他隐约记得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现在虽然是到了人家寨门口,他却猛地失了方向,不知道该从何而行。不过老话常说路在脚下,走走总比傻站着强。这么想着,他便伸脚迈过那几根围在一起的柱子,向着寨内走去。
现在又重新站到了张起灵的地盘上,吴邪感到那种重逢的心悸愈发强烈起来:这不是简单的喜悦或是兴奋,他感到更像一种对未知事物无法言喻的担忧。毕竟他压根不清楚张起灵到底出了什么事,来时他甚至有过一些十分可怕的猜测,譬如重病或者失踪乃至更甚什么的。但既然导师做课题的资料还以土司张起灵为引,说明在司职这件事上应当同过去保持了一致。现在他更担心走时胖子说的张家天罚,毕竟他不知道那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
沿着那微微向上的陡坡走了会,吴邪感觉有点口渴。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零星着几栋吊脚楼,但似乎都久无人烟,一副荒败了很久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下寨似乎没有那么空阔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走到其中一座吊脚楼前细细打量,发现似乎确实很久没人居住了。一边思考着这奇怪的发现,他一边坐在其中一座屋前的石头上,想掏自己的水瓶喝点水,找了半天才发现把东西落宾馆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感到嗓子因为这一发现开始尖叫着裂开。
身旁传来一阵响动,吴邪回头一看,见两个穿着桶裙的小女孩正蹲在一旁的草里偷偷观察,被他发现后尖叫着向后跑去。
“等一下!”吴邪看着那两个穿裙子还能绝尘而去的身影,心道自己只是找个活人要点水喝,怎么那俩小孩见他跟见了鬼一样?末了,他感到日头开始冒出一点蒸着热气的太阳,便往木头后一靠,准备歇一会再走,可能是折腾了半天又爬了一小段山,吴邪竟然猛一下在那吊脚楼下面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听到周围有动静,睁眼一看,见一群穿着黑色苗服的人围在他身边,衣服上绣着显眼的麒麟纹饰。
他猛一下坐了起来,感觉那过去一年在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麒麟苗服如今如此深刻的在自己眼前浮现,像一场绚丽的梦境一样,但那些人脸上挂着的敌意却又让他心里发憷,不由紧张的抱住了自己怀里的包裹。末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人走到他面前,用一种完全没必要的谴责语气发问:“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吴邪愣住了,这些人怎么好像不是张起灵当初承诺那样是来接他的样子?不过他都自己跑到这地方来了,估计张起灵真出了什么事,这些张家人不认识他也理解。不过他该怎么给对方解释,难道直接开门见山说我来找你们族长?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他看着周围扫过来许多不欢迎的视线,正头昏脑涨的想着该怎么说明来意,突然摸到了包里带着张起灵送的那把月琴,便急中生智拿了出来,端到那些人眼前道:“我是去年来考察的学生,这是你们族长当时落在我这里的东西,现在我想还给他以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