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自主的靠近是切肤之痛,远离是爱别离苦。
站在张海客的面前,他看到对方又拿出那身做大祭司的做派,以苗语颂唱着他们苗族古歌,是平日下咒起誓时的开端。他张嘴想要说话,突然听到那颂歌似乎不对,比起原本赞美神灵创始神话和他们张家远道而来的麒麟图腾,他听到对方似乎咏唱出与众不同的东西。
那竟然是槃弧的咒文。
长老隔得远,并没有听到这转瞬即逝的滥觞。张起灵看向张海客,瞥见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鼓励,他心下了然,便故作虔诚的样子向对方起誓。在他们的信仰中,于麒麟庙中以槃弧的咒文开头,就像和尚拜佛去了教堂里,本身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更惶逞让神灵降罪了。
语毕,他回头看向长老,那白发苍苍的老人略略点头,道:“族长,凡事皆有我族神灵庇护,望你自重。”
说着,便撇开手,和剩下的人向庙外走去。
今日更新!
第十章、肠断蓬山多少恨
人一散,祠堂便静了下来,仅有的几只未尽的香烛在空阔的寂静中幽幽闪动,在狰狞的麒麟雕像上镀上一层凶煞的红光。
“你还不走?”张海客指挥手下那群小祭司把东西收拾完,回头便看到张起灵还在祷告的位置岿然不动,便出声询问道。
张起灵回头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言便向外面走去,张海客略一沉思后便上前追赶。他们在那黑沉沉的走廊里沉默的走了一会,似乎是一出争先恐后找路的滑稽默剧。末了,张起灵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推门而入,张海客跟了上去。
他发现这大概是个废弃了很久的宿房,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书本都已腐坏,一碰就散出漫天飞舞的灰尘。张海客咳嗽几声,不知道张起灵带他到这儿是什么意思,却见对方一下回头,沉默的凝视着他。
张海客觉得有点好笑。
他们现在还穿着祭典时华丽的服装,身上带着繁复的银饰,一动便听见头顶银制品轻轻碰出的脆响,如环佩之声回响不绝,却在这脏兮兮废置不用的屋子里两厢沉默。他不会去打断张起灵的沉思,对方似乎暂时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等了一会,他才听到张起灵慢慢开口:“长老今天让你去我的房间拿背排,你都看到了?”
原来是问这个。张海客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绕到这偏远的一隅交代,便答:“看到了。”
“为何不告发?”
“几百年了,也足够了。”他平静的回答道。
此话一出,张起灵便再未置一言。张海客敏锐察觉到这番对话已经结束了,犹豫了一会,他回头走到门边想要离开,却听到张起灵在身后淡淡开口:“这是我父亲曾经居住的房间。”
张海客感到自己握住把手的掌心一瞬紧绷。
张起灵回屋的时候,吴邪正趴卧在床上看电影。
夜已经很深了,他本以为对方早就收拾就寝,推门而入时见屋子里虽然黑洞洞的,床上却闪着一道一道的白光。须臾,他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接着便有个重物一下挂在了他的身上。
“小哥,你回来了!”他听到吴邪开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对方虽然年纪较他来说还是个孩子,但到底是个一米八的成年人了,突然像猴子一样挂上来,换常人估计就被扑个狗吃屎了。但张起灵却稳稳一捞,将人锁在怀里。那下垂的锁链带着点凉意,徐徐的贴在了他的手腕上。
“今天祭典,很忙吗?”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到吴邪喋喋不休的声音响起。张起灵思考了片刻,猜到大概是张海客告诉对方今天是祭典的日子,便“嗯”了一声,抱着人往床上走去。吴邪的pad还在一闪一闪的跳着画面,大概是个爱情电影,女主角深情的拥吻着高大帅气的男主,两道身影在精心布置的画面中格外美好。
他把吴邪放在了刚才蹦过来前的位置。吴邪还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似乎是因为离开被子接触了些冷气,不免哆嗦了几下。张起灵扯过一旁被吴邪卷成一团的被子给对方披上,见那毛茸茸的脑袋努力从棉絮里钻出来透气,就像被母亲塞到一件衣服里一样的幼小孩子,努力在那小小的束缚中挣扎。他感到自己的心里闪过一丝暖意,但随即,他却又要调动十二分克制抵御这温暖随后而来的暴虐。
“睡觉吗?”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裹成一团的吴邪,忍住想要亲近的冲动,他有预感,这是个很危险的夜晚。爱和欲望从来都不是对立面,而他的欲望却不是简单的占有,那野兽一样毁灭和破坏的冲动需要时时刻刻经由理智压抑。每每他的爱越情不由己的深沉一步,便能感到那抵抗的防线溃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