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初逼死我额娘,你本就该死。”
“而你死了,御前的嬿婉姑姑就会伤心,她伤心,永寿宫就会跟着伤心,永寿宫伤心,九弟又怎能痛快得了?”
长舒了一口气,五阿哥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进忠的脸,似是在欣赏自已儿时猎到的蟒蛇,逃得在快又如何?花纹再会迷乱人眼又如何?
还不是被自已一箭穿心,钉死在凌霄树下。
“九弟不痛快,我……可就痛快了。”
第45章 早上辈子就明白了
卫嬿婉来到慎刑司时,五阿哥正在关押进忠的牢房外自斟自酌,他的亲信守在慎刑司外,直接断了永寿宫偷天换日的念头。
五阿哥瞟了眼卫嬿婉,和她身后的捧着梳洗物件的小太监,唇角一哂:“嬿婉姑姑来的真晚,我还以为凭你和进忠公公的‘交情’,得到消息还不得第一时间就杀过来兴师问罪。”
“五阿哥说笑了,进忠好歹是御前总管,如今为了您和皇家体面舍了性命,圣上赐他干干净净的走,也算是格外施恩,五阿哥不会不许吧?”
卫嬿婉偏头示意了下,两个小太监会意,将东西放到牢房里,恭敬的退了出去。
五阿哥见状,也用眼神让亲信们退出去,旋即起身,与卫嬿婉擦肩而过时,眼里沁着平静的疯:“永寿宫向来好手段,不过嬿婉姑姑放心,我有的是耐心等你们告完别,再一刀刀把他身上的肉剐下来,省得你们弄些假死的药,那我……岂不是就成了笑话。”
紫禁城里什么玩意儿最烦人?
一个平静且肯动脑子的疯皇子。
伴着五阿哥的疯笑与牢门关闭的锒铛声,卫嬿婉俯下身,仔细查看进忠身上的伤势。
那些鞭痕皮开肉绽,有的甚至深可见骨,卫嬿婉死命咬着牙,握成拳头的手心叫指甲深深嵌入其中,似乎只有十指连心的疼,才能让她维持神智不至于崩溃。
如果她崩溃了,进忠,更没有活路了。
似乎感受到脸颊传来温柔的触感,已经昏死过一轮的进忠挣扎着张开眼,果然,嬿……炩主儿。
其实进忠一直把自已的感情分得很清。
你看,上辈子他知道卫嬿婉不乐意自已喊她名字,所以哪怕自已情深再浓,在心里,也只会称呼她为炩主儿。
这辈子虽然磕磕绊绊,可他俩总算是互许了情谊,自已便跟着在心中将称呼改了,嬿婉,多好听啊。
可如今。
如今,已经不方便再这么叫了。
毕竟,她是来杀他的。
双手被铁链悬吊在半空,进忠抬头,瞧着自已映在卫嬿婉眼底是那个虚影,随着她眼底的泪水盈满,从清晰、到模糊,即便虚弱非常,可进忠却还是柔着嗓音哄她:“好啦好啦,别哭了……”
习惯性想抬手揉揉卫嬿婉的脑袋,可手臂一动,连带着铁链锒铛的音色,冰冷无比的告诉进忠,别妄想了。
做不到了。
进忠愣了片刻,自嘲的笑了两声,上辈子他教她的,炩主儿学得不错,眼下,自已便再给她上一课吧。
就当,是上辈子,补他没来得及教的那些。
“炩主儿……”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从进忠口中飘飘悠悠的落到卫嬿婉耳中,他都不用说后面的,卫嬿婉便知道这人在打算什么了。
果不其然。
进忠垂着眸,让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只是跟交代后事一样,仔仔细细道。
“五阿哥为了替珂里叶特报仇,一定要奴才死,皇帝为了保全皇家颜面,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也是赐奴才死,那么炩主儿您说……谁去请这个旨,赐死奴才,才对您最有利的?”
就像上辈子。
水玲珑的事东窗事发,总要有个替罪羊。
那这羊是谁,由谁去宰了这只羊,才对永寿宫最有利呢?
进忠抬了眼,眸底,没了这辈子被卫嬿婉小心暖出来的那些爱意,有的,只剩她再熟悉不过的阴骘与算计。
“炩主儿,只有您了,您杀了奴才,才能坐实忠心皇上的美名,皇上越信任您,您便越安全,五阿哥如今自毁前程……永寿宫与您又交情匪浅,您只需办完这件事,静等着嘉亲王上位便成了……”
卫嬿婉看着进忠,听着他说的话,字字句句,无非是上辈子他教她的,舍弃别人保自已。
可是进忠。
她重来一回,难道是为了重蹈覆辙吗?
“进忠。”
卫嬿婉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脸颊,生怕自已动作大一点,牵扯到他身上的伤,她很想扬个洒脱的笑,可看着进忠身上的伤痕累累,这笑扬到一半儿,便再没了下文,说话间,只剩下混杂着哽咽的委屈。
可她又不想让进忠在最后,记住的是她那张哭花了的脸,多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