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夕眨眨眼,“那你看我呢?”
九思道:“你高不至五尺,又瘦,你……”
怀夕五官生的显小,个头就更是秀珍可爱,但她这辈子最恨被人说矮,一听此言,表情顿时危险起来,但想到是在裴府,她忍了又忍转身站去了门口。
九思抓了抓脑袋,嘀咕道:“我没看错嘛……”
大抵近两刻钟后,才听屋内传来要水声,没多时,姜离一边净手一边道:“与我所料不错,老夫人这几年病情反复拖延日久,病况已有些严峻,但老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按我的方子治,尚且来得及。”
净了手,姜离唤了怀夕进来,又道:“我要给老夫人开三个方子,一为汤液内服,一日三次,二为汤液坐洗,早晚两次,三为药包热敷,将药包放在蒸笼之中沸水蒸一刻钟,再用粗布包裹放于小腹部热敷,热敷一刻钟可缓痛。”
一听此法,裴老夫人和文嬷嬷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裴老夫人道:“从前我有位极信任的女医,也常用热敷法,只不过她是汤液热敷。”
姜离心知她所言仍是虞清苓,便笑笑道:“热敷之法不算少见,老夫人既曾用过,那更是极好。”
等姜离写好方子,已经是夜幕初临,又叮嘱了些禁忌,见老夫人折腾半晌多有疲惫,她随即提出告辞,裴老夫人便唤道:“鹤臣,你替我送薛姑娘”
裴晏入内应是,眼看要出门,裴老夫人又问:“你母亲可好?”
裴晏道:“您安心,母亲在礼佛。”
裴老夫人未再多问,出来上房时,姜离却看了一眼裴晏的侧影,裴晏的母亲高阳郡主乃是当年的昭亲王李闽之女,昭亲王擅弓马,高阳郡主便也习得一手骑射之术,也因此,她常用马鞭教训人,但她记得当年高阳郡主并不信佛道。
疑问一闪而过,姜离并不打算深究,待出了老夫人院子,九思执灯在前,沿着偏东侧的回廊朝府门处走,没走几步,裴晏问到:“薛姑娘诊金几何?”
怀夕看向姜离,九思也竖起耳朵,姜离平静道:“一两……金。”
裴晏脚步微顿,怀夕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家主子,“姑娘,您、您说多少?”
姜离道,“一两金,有问题吗?”
“没问题。”裴晏先答话,又拿过九思手中灯盏,对未回过神的他道:“去书房取诊金来。”
九思呐呐应是,一路小跑而走,怀夕目送他离去,又瞥了一眼裴晏情绪难辨的神色,暗自琢磨裴晏此刻做何感想,一旁姜离也瞟了裴晏一眼,见他无所动,她便也施施然领受了这笔诊金。
这时,怀夕鼻息微动,“什么香?”
她目光四扫,又看向了身边镂空花墙,上前两步仔细往花墙之后一瞧,惊讶道:“姑娘快看,好漂亮的梅林”
姜离不想动,可与裴晏默然而立更无趣,于是她也朝花墙后看去,这一看,她当即拧紧了眉头,目之所及的裴氏园景,竟不知何时种了大片的绿萼梅,如今绿梅正开,似丛丛绿雪簇拥在虬结枝头,好一片赏心悦目。
此处离老夫人院子以西的梅林颇远,她依稀记得,这里原是大片的芭蕉木槿,她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裴晏,心底狐疑更甚,又得片刻,九思捧着个锦盒跑回来,见怀夕巴巴望着梅林,喘着气道:“这是麟州绿萼梅,我们府中种了三片林子呢。”
他说着将锦盒递上,怀夕看一眼姜离,将沉甸甸的锦盒接了过来。
拿了诊金,姜离不愿久留,一路行至府门,裴晏问到:“祖母的病”
姜离道:“七日之后我会再来,裴大人不必相送了。”
她说着上了马车,裴晏站在府门前,目送着马车远去,等人走远了,九思不敢置信道:“公子,小人问过,薛姑娘在寿安伯府出诊,可是一文钱不要的,怎么在咱们这里便要一两金啊,一两!一两金子!便是医署金大人也不敢要这么贵!”
裴晏目光悠悠,“她去其他人府上,也不会这么贵。”
他说着转身入府,九思抓耳挠腮道:“啊?合着只有咱们府上这么贵啊!她知不知道您如今一个月俸禄几何啊”
九思替主着急,裴晏的心情却似乎不错,他点头道:“是,只有我们。”
九思见他优哉游哉的,怒不可遏道:“您知不知道您一个月禄米禄银林林总总加起来十两银子不到啊!!!”
回程的马车上,怀夕打开锦盒,看着那一小枚金光灿灿的金元宝瞠目道:“姑娘,您真敢要啊!您和裴大人,一个敢要一个敢给,长安城还有比您更贵的医家吗?裴大人也不似人傻钱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