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颗心无止尽的慌乱起来,“不”
见她要出马车,怀夕一把抓住她,“姑娘别回去!”
姜离身子一僵,反握住怀夕的手,“好妹妹,你们先下山去,这山里我来过数次,我知道如何避难”
她扯开怀夕的手,郑文薇见状,一把将包袱递过来,“拿去吧拿去吧,不要死啊,若你们死了,我做鬼也不安生!”
姜离看她一眼,接过包袱,转身而出!
“曲叔,她们就先交给你了!”
曲尚义猛地勒马,“姑娘!!他当年费心救你,你不要”
剩下的话姜离未曾听清,她足点车架,飞身而起,似只灵燕跃上林间梢头,又猛地提气,几个起落之间,回到了木桥桥头。
喘息的功夫,便见对面裴晏果难脱身,那林中顷刻间又涌出了几十道身影,剑客、兵士、弓箭手,一点点将他逼上了木桥
一口气还未喘完,漫天箭雨朝裴晏而去。
姜离目眦欲裂,下意识跨出两步,却见裴晏最后关头一剑断了木桥绳索,一声巨响,箭矢、桥木,与他一同往崖下坠去
姜离飞身扑下深涧之时,恍然间看到了裴晏受伤的肩头,破碎的衣衫之下,似有虬结可怖的烧伤疤痕蔓延。
姜离心如刀绞,她叫着裴晏的名字,奋力地朝他伸出手去
第220章 大结局(三)
裴晏站在桥头, 剑气纵横,有以一挡百之势。
然而当涌出山林的武士越来越多,当他发现弓箭手所用长弓乃地方驻军制式,一个可怖的怀疑令他惊骇难定
毁桥, 撤退, 探谋, 回祭宫报信护驾,才是当务之急。
但他万万想不到,本该走远的姜离回来了, 还随他一同跳了下来,她朝他飞扑而来,奋力地伸手,似想凭一己之力拉住他。
待离的近了, 裴晏方才看清,她面上尽是骇然,像真怕他死了。
裴晏心腔有一瞬停跳, 待姜离指尖摸到他的袍摆, 眼看着桥木、冷箭纷纷而落, 他忙握住她的手, 一把将她卷入怀中, 翻身护住, 随后提气腾挪,躲开两节合抱粗的桥木之后, 一个纵身往山涧崖壁的凸起处落去。
不知跃下几丈之深,耳边已有崖底的潺潺水流之声, 而数十根桥木重重砸下,响声在山壁间回荡, 轰轰隆隆,似山崩地裂。
裴晏紧抱着姜离,将她护在自己与山壁间,一道又一道劲风自他后背擦过,竟是崖顶之人在往下盲射冷箭。
“裴晏?”姜离的声音还在颤抖。
“我没事,别做声。”
裴晏下颌抵在姜离发顶,屏息听着崖顶动静,但很快,他身形陡然一僵。
姜离在抚摸他的脊背,准确的说,是在摸寻他脊背上的伤痕。
二人落脚之地不足尺宽,他更怕顶上乱箭伤人,便一时不敢动弹,瘦削的背脊挺直,肌理却在姜离指尖鼓胀硬结起来,而很快,他听到了姜离急促的呼吸声。
“所以在书院时你不让我治伤,所以你会看阿彩的手势,所以我一回长安你就认出了我,你说的危险之事是沧浪阁……明华山那夜是你,带我看生辰焰火的是你,当年在仙楼大火中救我的也是你……”
姜离压着声,嗓子发哑,听起来便似带上了哭腔一般,而她说着说着,鼻酸眼红,确实快哭出来了,“你骗我,你骗我这样久”
夏日衣袍单薄,隔着锦袍,她便已摸到了数处凹凸,而她不死心,指尖顺着裴晏衣衫破口探入,很快,毫无阻隔地覆在了那片粗粝之上。
越是触及,姜离越是心惊,待发现他腰侧也尽是狰狞瘢痕,她再也忍不住,哽咽着落下泪来。
顶上冷箭此刻停下,裴晏一把抽出了她的手,“姜离”
“怎么会是你呢?那时你明明不在长安,后来我迷迷糊糊醒来,那通身烧伤之痛,让我数次了无生念,‘小师父’陪了我那样久,他日日看着我,让我不要死,让我记着师父之仇,让我回长安来……每一次,每一次醒来都是他守着我……”
“那时我好恨,恨他不知我多痛……”
姜离是医家,只摸着这些瘢痕便能想到这些伤口是如何愈合的。
这些虬结之处会腐烂,会流脓,反反复复,最终形成一道道交错狰狞的凸起,她可以想象裴晏的伤被耽误了多日,那些守着她的日子,他也一样痛苦一样折磨,他忍着这些痛,让她活了下来……
姜离泪如雨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当初为了治好那些鞭痕费了多少心力,裴晏……我、我如何值得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