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潇转过身来,华瑶牵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了一张木床上。她悄声说:“情况有变,我们不会在虞州驼峰镇靠岸。我们会直奔永州,在永州安营扎寨,正好我们现在顺风顺水,船队的行速比平日里更快。”
谢云潇道:“为何不去虞州?”
华瑶道:“虞州突发战乱,死者成千上万,主使之人,正是东无。我尚不能奈何他,只好退守永州,等我摸清局势之后,再把敌军一网打尽。”
谢云潇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有些茫然。她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自觉地略微歪了一下头。
谢云潇抬手抱住了她,又低声道:“慎重行事,万事小心。”
华瑶暗暗心想,原来谢云潇还在牵挂她的安危。她点了点头,又拽着他一起在床上躺倒。
华瑶铺开一床锦被,盖住了他们二人,床帐也垂落下来,遮挡了混沌的天光。
床上昏暗不明,她的嗓音也很轻:“我教你一个呼吸吐纳的口诀,这是我曾祖母所创的秘法,只要你运用得当,便能隐藏自己的内功,别人也看不出你的武功深浅。”
谢云潇推辞道:“既然是皇族功法,倒也不必传授给我。”
华瑶随机应变:“我与你相处,何曾有一点私心呢?无论什么宝物,我都愿意送给你。”
谢云潇淡淡地笑了。
华瑶又问:“你和我成亲已有一年,你是我的驸马,你也是皇族,为什么不能学习我们的皇族功法?”
谢云潇沉默片刻,改口道:“听凭殿下指教。”
华瑶满意道:“嗯嗯。”
她贴近他的耳边,悄悄地念出口诀,玫瑰的香气若有似无,萦绕在他们之间。
谢云潇岿然不动,华瑶已经传授完毕,她还问他:“你听清楚了吗?”
谢云潇一言不发,华瑶在无意间低头,她的唇瓣隐约触碰他的耳尖,只是短短一瞬,她似有察觉,连忙退开了。
谢云潇又把她搂住。他先是重复了一遍口诀,而后,他的声音里含着沙哑:“卿卿。”
华瑶认真又严肃:“你不要分心,你静下心来,跟着我练习一回。这种功法十分神妙,与内功完全无关,普通人都能学会,也不会影响你的伤势。只要掌握了运气诀窍,哪怕你无法运转内功,敌军也察觉不到你的行踪。”
谢云潇还是很听话的。他客气地回答道:“请赐教。”
华瑶说明了其中诀窍,又亲自指导了一番。
谢云潇不愧是练武奇才,华瑶才刚教完,谢云潇已经融会贯通,甚至可以举一反三。他与华瑶讨论功法,细微之处,亦能察觉,就像是修习此道多年的一位行家。
或许是因为他们探讨太久,华瑶有些疲惫了。她打了个哈欠,小声道:“我这几天都没睡过一次整觉,每天都熬到后半夜,确实是有点累了。我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我还要去巡视船队……”
谢云潇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先睡吧,睡醒了再去办事。”
华瑶道:“你陪我一起睡。”
谢云潇却说:“我睡不着。”
其实华瑶也睡不着。她的心弦紧绷着,始终未能放松。为了安抚谢云潇,也为了安抚她自己,她提议道:“我给你说一个睡前故事吧。”
谢云潇一如既往地配合道:“洗耳恭听。”
华瑶的神智并不清醒。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故事,只是隐约有一种猜测,如果她在永州败北,如何才能东山再起?
她无法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她不管不顾,胡编乱造:“在一个村庄里,有一位打铁匠,她的名字,叫华小瑶。”
她的声调渐渐变低:“华小瑶的邻居是一个书生,他叫……”
叫什么呢?
她原本想说“谢云潇”,可是“谢云潇”这名字太真实了,而她只想胡说八道。
她瞎编道:“他叫谢潇潇。”
谢云潇道:“华小瑶和谢潇潇?”
华瑶道:“嗯嗯。”
她继续说:“华小瑶武功很强,力气很大。她每天打铁,能打好几个时辰。她没日没夜,努力做工,终于攒了一笔钱,就去谢家提亲……”
谢云潇打断了她的话:“我祝他们顺利成婚,百年好合。”
华瑶叹了一口气:“很可惜,谢潇潇拒绝了华小瑶,华小瑶就把他拽到了柴房里。”
谢云潇对此习以为常:“原来如此,华小瑶又在强取豪夺。”
华瑶听见那个“又”字,也记起她从前和谢云潇玩过的游戏。她立刻解释道:“你误会了,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谈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