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低眉垂首,亦步亦趋地跟紧贺鼎,随他一同穿过层层关卡,步入一座灯烛通明的大厅,黑豹寨的寨主袁昌正坐在厅堂最高处。他的座位是一把福纹檀木椅,铺着一层野棕熊皮,而他穿着一身蓝缎锦袍,长发编成一条大黑辫子,盘在头顶,显得他的脑袋更大、更方。他脸盘圆胖,好像虞州特产的烙饼,五官全无一点可取之处,唯独双目中精光熠熠,引人深究。
华瑶把头低下去,双膝跪地,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一厢的贺鼎就高喊道:“启禀天王!微臣在路上遭遇伏击,幸有天王保佑,臣等杀死四十名骑兵,缴获四十匹战马,还活捉了这女人!她是公主!正儿八经的公主!来剿匪的公主!!”
华瑶愣了一瞬,心底暗骂道,书生误国!
这贺鼎的骨头之软,真是华瑶生平见所未见!
袁昌手握两只玄铁打造的核桃,悠哉悠哉地走下台阶,单凭他的步法,华瑶便猜到了他的武功在她之上。
华瑶依旧平静,一句一顿地说:“天王在上,请您明察,贺先生欺骗了您,那四十七名骑兵,全是秦三的部下,小人把他们引到贺先生的面前,只是为了向您投诚。”
她恭恭敬敬地伏拜在地:“秦州义军的首领,乃是当朝二皇子殿下。他坐拥二十五万兵马,与山海县隔江相望。小人是二皇子殿下的侍女,奉命来给您送信……”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封盖了印泥的密信、一枚碧绿的翡翠戒指,端正地摆在地上:“这是二皇子殿下委托小人交给您的信物。”
贺鼎立即爬了过来:“此女谎话连篇,虚伪狡诈,请天王千万小心!”
袁昌细细地打量华瑶全身上下,问她:“可还是处子?”
华瑶面不改色,缓声道:“等您读完了信……”
袁昌挥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扇过来,即将拍到她的脸蛋,但她的身影蓦地一闪,几乎是一瞬间消失在袁昌的视野中。
袁昌勃然大怒,唤来十几个暗卫,吼道:“抓住那女人!”
“我是二皇子的使臣!”华瑶疾速奔走于房梁,边跑边喊,“您先看一眼信!二皇子送来的戒指价值万金!您若答应合作,二皇子还有重礼答谢!我这条贱命不值钱,您和二皇子的大业要紧!!”
华瑶惊讶地发现,房梁也是石头雕琢而成。她原本打算放一把火,烧掉土匪的老巢,如今这条路行不通了,她调用全身的功力,猛地冲出一扇窗户,跃向房顶,四面八方都有几位高手向她冲来,对她下了死手。
她大喊道:“袁天王只让你们抓我,没让你们杀我!我今晚还要侍寝!!”
其中一名高手大笑道:“袁天王就喜欢宠幸血淋淋的女人!”
真是可怕!
这一窝土匪,简直丧心病狂!
华瑶跳到半空中,吹响一声悠长的口哨,被土匪缴获的官家战马忽然发了疯一般,驮着尸体在空旷的校场上横冲直闯,当场撞死了两三个人。
正在此时,守城的哨塔传出急报:“上万名官兵来攻城了!”
第90章 锦带浮沉 “您好心急啊,官爷。”……
黑豹寨的外围共有四座石砌的哨塔,分别朝向东、南、西、北四个
方位,其中位于东南方位的两座哨塔已被谢云潇攻占。
趁着夜黑风高,谢云潇和齐风分别带兵杀掉了守塔的土匪,各自把持着一座哨塔,占据着高处的优势,放箭射杀守城的人马。
谢云潇曾经在岱州、凉州二地多次参与剿匪,活捉俘虏数百人,早就熟练地掌握了三虎寨的暗语。西北哨塔的哨兵按照节拍敲响了战鼓,谢云潇略作思索,便也开始鸣钟擂鼓,传达暗号:“上万名官兵正在攻城!”
黑豹寨内部的土匪辨不清鼓声的来源,只知道城墙周围堆满了尸体,四面八方都是嗷啼声和喊杀声,顿时慌了手脚,跑去袁昌的面前奏报:“几万个官兵来攻城了!”
此时的袁昌才刚看完华瑶留下的那封信,又捡起了随信附赠的一枚翡翠戒指。
这戒指的材质是极其珍贵的碧烟翡翠,做工十分精细,握在手里,温润无比,滑而不腻,比美人的肌肤更细嫩,真让袁昌爱不释手。他从未见过这般玄妙的珍宝,便料定了此等珍宝必是万中无一的贡品。
袁昌戴好戒指,拿起一把铁柄铁刃的九环大刀,大步流星地走向校场,丝毫没有惊惶,边走边喊道:“凭他一万官兵!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