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壮丁几乎死光了,老弱妇孺无法种植大片的麦稻,士兵也不可能长期留守村庄。在这种情况下,土芋是最好的选择,相比于麦稻,土芋更容易栽培,也更能填饱肚子。
三月底播种,四月初发芽,绿油油的土芋幼苗一望无际,颇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气象。
此时的桃花开得正好,漫山遍野姹紫嫣红,花香迎风。华瑶从百忙之中抽出空,带着一队亲兵,骑马巡视雍城附近的村庄。她和谢云潇并排同行。
华瑶偷偷地告诉谢云潇,她觉得,二皇子最近越发古怪。她特意出城一趟,诱使二皇子趁机动手,但她并不知道,二皇子会闹出什么事。
谢云潇猜测道:“杀人放火?”
华瑶点头:“我想也是。”
谢云潇拽紧缰绳:“真想杀了他。”
“忍一忍,”华瑶小声道,“我一定会为大哥报仇的。高阳晋明毕竟是贵妃的独生子,皇帝又很器重他,他要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这案子恐怕会牵连到你身上。他是贱命一条,可你多珍贵啊,我舍不得你遭罪。”
桃树的枝杈在风中微微颤动,粉色的花瓣似有一股清香,纷纷扬扬地随风飘落,沾到了华瑶的锦纱衣袖。
谢云潇拾起她袖间的一枚花瓣,她顺势拉住他的手,他含笑道:“殿下过来吧。”
纷纷桃色之间,华瑶欣然点头。她一甩袖,跳到他的马上,与他共乘一匹马。
谢云潇左手揽着华瑶,右手牵着缰绳。华瑶和他如此亲近,就以为他多少也会说两句情话了,怎料,他极轻声地在她耳边道:“依你之意,若要杀了晋明,只能诬陷他通敌卖国。”
华瑶笑意盎然:“我们能想到的,晋明也能想到。要我说,他肯定也想诬陷我,可能还会给人下毒、派人造谣传谣,这都是皇宫里最常见的阴损手段。高阳晋明也就这么点出息了,他眼界窄、心胸更窄。”
谢云潇笑了笑,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朵上,激起她一阵痒意。她眨了眨眼睛,认真筹划道:“晋明的根基比我深厚得多,我要杀他,肯定是一件难事,还得花上许多精力……比这更难的,是取得父皇的信任。”
谢云潇颇为洒脱:“不取也罢。”
华瑶比谢云潇更直白:“我恨他。”
第39章 只怨风霜早 天有不测风云
谢云潇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些,他们二人离得更近。华瑶自言自语道:“皇帝迟迟不肯立储,太子之位也轮不到我来坐,我忍了这么多年……”
谢云潇贴着她的耳侧,嗓音低低地问:“你难道就没想过造反夺权?”
华瑶暗忖,她倒是想,可她手里既没有兵权,镇国将军也不可能任凭她差遣。京城的拱卫司、镇抚司、御林军号称“两司一军”,这其中高手多如牛毛,个个效忠于皇帝。而她势单力薄,更难抵抗。
华瑶悄悄地问:“你呢,你敢造反吗?”
谢云潇言辞隐晦:“凉州的兵,是皇族的眼中刺。大哥尸骨未寒,戚家祸胎已成,迟早会被拔除。”
华瑶和谢云潇第一次见面时,他对皇族的所作所为已是大为不满。
现如今,三年过去,凉州的军饷依然紧缺,戚归禾死于帝党争权,高阳晋明又在步步紧逼。但听谢云潇的言外之意,他断不会坐以待毙,朝廷一旦开始清算凉州,他必然要举兵造反。
倘若戚归禾尚在人世,谢云潇不至于此。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骁勇善战的将军之子?
谢云潇在岱州剿匪时,驯服了一些岱州兵将。倘若他发动叛乱,数日之内便能攻下岱州。
华瑶的心中全是政事,嘴里却在谈情说爱:“你要是做了乱臣贼子,谁来做我的驸马呢?”
谢云潇道:“你若有忠君之意,我亦无反叛之心。”
华瑶欢快地笑了起来:“嗯,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谢云潇也笑了一声,自然而然地
接话道:“嫁给皇族,后果堪忧。”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皇族,后果堪忧。
这一句话,竟然还挺押韵,挺有意思,也让华瑶心生感慨。
纵观诸位皇妃和驸马,竟无一人过得安逸快活。
大皇妃缠绵病榻,久病不愈。她常年深居简出,京城传言她身患怪病,公卿王侯都不敢探望她。
二皇妃的家族世代簪缨,而她本人精通时务策论,前途不可限量。怎奈天有不测风云,她尚未参加科举,远大抱负就断送在二皇子的手上。二皇子娶她为妻,又纳了她的妹妹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