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邹氏早早离世,继母赵氏又不管她,方姨又在府外帮她打理生意,并不在她身边,如此这些个只有母亲才会帮着张罗的技能,洛云澜就错过了。
王皇后心疼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洛云澜却是早已将这事看淡,也完全接受了自己不完美的人生。
“其实臣女不会女红也挺好,臣女每日都要整理账目,出城去视察作坊进度,还有许多生意上的事要处理,实在没有时间做女红,学了也是无用。”
那女红都是教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闲来打发时间用的,洛云澜忙起来连吃饭都顾不上,棺材她都雕刻不过来,她属实是没有时间一针一线的绣那些玩意。
与其自己绣,不如花钱请些绣娘,她两个女儿的衣服就是这么做的,绣得又快又好,她非常满意。
乾宁帝对此言论嗤之以鼻,“若女子皆不学女红,皆不安家相夫教子,都像你一样出去做生意,我大盛还不乱了套!”
乾宁帝还对洛云澜那不嫁人言论耿耿于怀。
洛云澜如何听不出乾宁帝的不悦,可她觉得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亦能两全,因为她就是经商产女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她可用自身证明,此路是行得通的。
“回陛下,并非女子有了事做就不会结婚生子,臣女倒是觉得若能让赋闲在家的女子走出后院发挥自己的长处,大盛人才济济,许多外商便不会钻空子,我大盛的经济或许会更好。”
其实在洛云澜看来,女子经商和婚嫁并不冲突,并不是人人都是大少奶奶,有偌大的府院等着处理。
大多女子都是在家浑浑噩噩,洗衣做饭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与其绣花,不如去做对自己,对家庭,甚至对整个国家更有意义的事。
“牙尖嘴利!”
乾宁帝并不觉得洛氏的想法荒唐,只是上位者的角度是顾全大局。
几千年来,朝代更迭,律法,帝王换了一茬又一茬,唯一不变的就是男外女内的家庭构造。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是有原因的,但有时朝代进步也需要向洛氏这样有想法且敢于发声之人。
乾宁帝虽不认同,但也不妨与她论上一论。
“你说女子出门做事亦能兼顾家庭,可出门做事就要离家,离家势必不能将后院照顾仔细,也不能将丈夫孩子公婆侍奉周到,如此必然家庭出乱,社会不稳,又该如何?”
乾宁帝想告诉洛氏,无论是一个小家还是国之大家,利弊权衡之间都要有取舍。
乾宁帝由记得方才洛云澜底气十足与他道,她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为何一定要嫁人。
他如何不知这社会对女子的不公,可天秤总是要向一方而倾斜,才能达到一个平衡。
这世界对女子公平了,男子就会愤愤不平,反之才是太平盛世。
“女子若做了男子的事,势必不愿再回后院内宅承担家庭本分,国家需要后代,家族需要人丁兴旺,洛氏,你口口声声说不会有影响,可你还不是第一个不愿再嫁?”
洛云澜之所以不愿再嫁是早已看透了婚嫁的本质。
帝王想要太平要牺牲女子,家族想要延绵也要牺牲女子,丈夫想要稳固地位还要牺牲女子。
因为不公她才不愿再嫁。
是不是只有这帝王之位换成女子,这世界才会不以牺牲来换取利益?
无论男女,没有牺牲才是最长期稳定的平衡。
洛云澜想继续表达她的见解,可王皇后却向她示意不要再说了。
洛云澜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多言,便识趣的住了口。
她偷偷看向乾宁帝,并未见要有责罚她之意,收回视线之时却意外对上定北王的目光。
四目相对,那百转千回,万分复杂神情,委实叫人琢磨不透……
第三十六章
何止捉摸不透,仔细看来简直就是毛骨悚然!
定北王用那种探究的神色一直盯着她出神做什么?
是因为方才她的言论戳了定北王的眉头,他心中不悦?
毕竟这全天下的男子皆觉得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安守本分在家。
定北王也是男子,特别还是像他这样重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自然更希望能够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妻子。
是人就会有私,维护自身利益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论不出对错,只是他们立场不同罢了。
这种事情上洛云澜都能与皇帝辩个一二,自也是不在乎定北王如何看她。
不止定北王,其实当她决定和沈节和离自立门户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得到任何人的理解。
如此洛云澜大方的迎上定北王的目光,不失礼貌的向他颔首笑了笑,而后便看去了别处,完全无视掉那束灼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