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元琮这才开口,冲她招手,示意她将孩子抱来,瞧了两眼,说,“精神倒是好,近来可会说话了?”
孩子至八九个月,便开始能说些简单的字词,丹佩笑着点头:“前日已会说个‘阿父’,不过,只说了一回,后来便不曾听见,小皇孙聪慧,想来过一阵子就能口齿伶俐地说话了。”
“倒是不必太急,一步一步走稳当了就好。”萧元琮替孩子理了理衣裳,摸摸他的小脸蛋,又问几句孩子饮食起居的细节,没一会儿便让回去了。
余嬷嬷见状,一面让人去膳房传话布晚膳,一面问要不要再派人去寻穆娘子。
萧元琮摇头:“不必,孩子瞧过了就好。孤自出去走走。”
说着,他从榻上起来,披了件素淡的纱衣,挥退身边的侍从,独自一人朝着西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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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没有在凉亭中逗留太久。
都是成年男女,独处之下,难免易擦枪走火,眼见双方都已忍至极限,唯有分开,才能灭了那团烧不尽的火。
只是,临走的时候,靳昭还是又将她重新拉回去,颇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地含着她的耳垂揉弄许久,直将她弄得耳根通红,双腿发软,连下山的路都走得有些蹒跚。
好容易回到平地,可身上那股热血沸腾带来的燥意与空虚还没过去,她实在疲乏得很,便想在水边的石凳上坐一会儿。
秋日,塘中花朵已尽数凋谢,原本翠绿抖擞的一蓬蓬荷叶业已枯黄,晚风拂过时,不似夏日那般生机盎然,那层叠深浅的色彩,却别有一番韵致,是个好地方。
可是,裙角还未沾到石凳的边缘,就见东
面的水上栈道尽头,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萧元琮。
他穿着宽大的衣袍,袖口衣摆在晚风中翻飞起舞,身边不见任何侍从,显然又是独自一人出来的。
云英不知他有没有瞧见自己,可这附近开阔,无甚遮挡,她不好躲避,也不该躲避,只好拖着发软的身子,快步穿过水上栈道,到他面前行礼问安。
“起来吧,此处也没别人在,不必这样拘束。”萧元琮说着,伸手扶了她一把,也没隐瞒,直接道,“孤方才听宜阳殿的宫女说,你今日烦闷头晕,一个人到西面来走走,孤想起这处,便过来瞧瞧,果然遇上你了。”
他说话时,她已起身,可他轻托在她胳膊底下的那只手却没有挪开,手指也没收拢,只是那么托在肘弯底下。
秋日的衣裳比夏日稍厚实些,可即便如此,云英也总觉得自己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度。
她想,大约是方才同靳昭独处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她的身子到现下仍旧异常敏感。
“云英,你好像时常到这儿来。”萧元琮的目光落到她的脸庞间,瞧着她白皙的下颌边缘,还染着浅浅的红晕,像是芙蕖的花瓣底下慢慢染上来的那层粉。
可芙蕖清淡,出淤泥而不染,更是佛家偏爱之花,而她,她的嘴唇那样湿润饱满,仿佛已沾了人间情欲。
哪有这样妖艳诱人的芙蕖。
“可是这附近有什么孤不知晓的景致,让你流连忘返?”
云英忽然有些心虚。
若是方才再晚片刻同靳昭分开,太子现下是不是便已往那处去了?
“此处是东宫,每一寸地都属于殿下,有哪里会是殿下不知晓的呢?”她镇定地回答,冲他露出微笑,“无非是竹林与这荷塘罢了。奴婢只是随意走走罢了,却不想,竟能让殿下亲自来寻,实在惭愧。”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萧元琮仿佛对自己的行踪有过多的关注,上一次,她在这荷塘边见到他,似乎也听他提到在宜阳殿没见到她。
可从没见他问起过丹佩和绿菱去哪儿。
萧元琮没有说话,目光又从她微张的湿润唇瓣上扫过,这才慢慢放下那只手。
“孤也是随意走走。”他双手背到身后,提步朝少阳殿的方向去,同时不忘示意她跟上,“孤记得今日在宫中遇见你时,你的脸色不大好,可是在那儿遇到什么人和事了?”
云英想起萧琰,一时迟疑,不知该不该说。
萧元琮没有看她,目光直视前方,见她没有立即回答,又说:“孤在遇到你之后,又遇到了二弟。”
云英的面色僵了僵,心知瞒不过去,便干脆不瞒了。
横竖方才同靳昭在一起时都已想通了,不论太子到底有没有利用她,他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奴婢也遇到了吴王殿下。”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