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闹的几个,早已另约了夜里一道泡汤泉、赏歌舞,此刻已然蠢蠢欲动。
只是,不知为何,高台之上,以萧元琮为首的郎君们,瞧来却没有先前的闲适惬意,乍看过去,有几位年长一些的亲贵甚至眼含忧色。
这样的气氛,很快让众人都受到感染。
萧珠儿行事谨慎,原本要上去同萧元琮道别,眼下却想先瞧瞧方才是否出了什么事。
云英四处看了看,见丹佩和绿菱就抱着皇孙在高台旁的廊桥间歇息,便带着萧珠儿过去问了一句。
她们是东宫的人,方才一直在萧元琮身边不远处,想来应该知晓眼下的情况。
“方才朝中有人来传消息,说是西北都护府已探出吐谷浑王庭的情况,乌岩地可汗慕延度在一个月前轰逝,二十年前嫁去吐谷浑和亲的西城公主也因病去了,”丹佩低声说着,叹了口气,“如今新王袭位,想必咱们大周又该重封一位和亲公主嫁去吐谷浑了。”
萧珠儿的脸色顿时不大好看,光是“公主”二字,便教她有些难受。。
“从前送去和亲的公主不是宗室女,便是这些外姓皇亲国戚之女,这些公侯亲王们,大约在担心自家小娘子会不会被选上呢。”
第51章 回京 请娘子先去新宅歇一歇。
云英在回程的路上听丹佩和绿菱说了西城公主的事。
那是先帝时册封的一位公主, 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宗室女,在众多皇室子女中毫不起眼,因亲缘太远, 先帝甚至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个远房侄女,直到需要一位和亲公主, 众人才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看似风光,得了个公主的封号, 实则也是个可怜人。”绿菱叹了口气,“方才在廊桥听他们说起, 原来西城公主和亲二十年,从老可汗到新可汗,先后改嫁过两次。”
“两年前就有过消息传来, 说公主的身子越来越差, 心中思念故土, 想在有生之年再回一次大周, 可当时正值吐谷浑政局动荡之际,也无人愿在那时将女儿送去,此事便搁置了。”丹佩想起方才听见一位年长妇人的话, 心中难受, “谁知两年过去,再有消息传来,便是她因病薨逝了。”
古来和亲公主的际遇大抵都是如此,云英不是没有听说过。
可是如今身在宫中, 身在整个大周最繁华富贵的地方,看着这些天潢贵胄过着如此纸醉金迷、安逸奢靡的日子,而远在高原异国的公主,却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苦楚。
这样的落差, 让原本只觉得遥远的事,忽然能有几分切实的感受。
“也不知这回又有哪位小娘子要被送去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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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自小球坊往行宫衙署的路上,萧元琮正与靳昭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殿下,递给齐少师的消息已在半刻前送出,想必再有二刻,齐少师与诸位臣僚便都会接到消息。”
离开小球坊前,萧元琮已迅速写了短笺,交靳昭命人送往齐慎的院中。
“嗯,”萧元琮点头,目光抬起,望向西北面,慢声道,“西北局势多变,看来,这些年来的太平恐怕要维持不住了。”
这几年,羌人虽屡屡犯境,但到底只为秋冬时节抢夺粮食布匹,大周靠着徐胜手中的十万兵马,仍能牢牢镇守住边关,只因氐人安分,而一旁夹于吐蕃与羌人之间的吐谷浑,因着当年那一桩联姻,与大周算是同盟。
而如今天灾不断,农田蚕桑的收成也好,游牧的牲畜也罢,都不尽如人意。狼多肉少,必有一战。
“多事之秋,”靳昭沉声道,“好在中原内乱暂平,只盼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方无后顾之忧。”
此内乱,指的便是许州的流民盗匪之乱,数日前传来的消息称,吴王已经将三名匪首生擒,其中一人饮恨自尽,另外二人于游街之时,被当地百姓投掷石块,打成重伤。
想必至多到十一月,吴王便要班师回朝。
提到此事,萧元琮不置可否,只念了一声“十一月”。
“到那时,春闱考生当都安顿好,要定下主考人选了。”
不一会儿,转过一处下行山道,衙署红色的砖墙与黄色的琉璃瓦便出现在眼前。
趁着侍从跟在身后不远处,听不见他们说话,萧元琮话锋一转,问:“方才,钱家娘子递话来,说你与她皆相看无意?”
靳昭不敢怠慢,忙答:“是,臣与钱娘子性情不合,恐怕没有缘分。是臣配不上钱娘子,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