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舟顿了顿,说:“人人喜欢,不见得人人都要如此,在旁观赏,亦能分享喜悦。”
萧珠儿愣了下,忽然意识到秦逸舟自小体弱,常年服药,不能像其他健壮的郎君一样,从小在外骑马射箭、斗鸡走狗。
后来大了,他也往往都只在一旁静静看着,从不在这样的场合出风头。
她不由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甚至隐有一丝不敢表露的喜悦,仿佛与他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哪怕原本是遗憾,也能变成欢喜。
“秦表哥说得对,只要真心喜欢,便是远远看着,也觉满足。”
不一会儿,驯马女带着婢女一道找来,见萧珠儿已从马上下来,正与秦逸舟站在一处,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婢女羞愧不已,赶紧告罪,“奴婢太笨,学得太慢,教公主一个人骑马过来,幸好没出什么意外,否则奴婢便罪该万死了!”
萧珠儿拉起她的手,笑说:“我没事,方才一时走远了,差点忘了如何停下,幸好秦表哥来了,教我如何停马。”
秦逸舟微微一笑,见已有人来,也不再逗留,冲萧珠儿道了声“碰巧”,便行礼告辞。
萧珠儿站在原地没动,望着秦逸舟重新翻身上马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
婢女观察着她的反应,心中不安,趁着驯马女在溪边饮马,悄悄在她耳边道:“殿下,秦家郎君可是已经成婚了,听说家中姬妾也有好几个……”
萧珠儿原本少女怀春的面庞黯淡下来。
“我
知道,”她轻声说,“只是看看罢了。走吧,咱们去找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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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庐中,靳昭离开已有一会儿,留下云英一人坐在面相开阔一面的扶栏边出神。
她还没有从方才靳昭的话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说要娶她。
“我不是什么高门世家出身的皇亲贵戚,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日后恐怕也不能封王拜相,但我会竭尽所能,照顾好你和阿猊。”
“你不必急着现下便答复我,这是大事,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番,即便最后拒绝,我也绝不怪你。”
想起他的话,云英仍旧忍不住轻抚自己的胸口。
心还在怦怦跳个不停。
第一次有人说要娶她,就在她才表明自己的心意之后。
原来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比她以为的更加重要。
说不欢喜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
她这辈子,自被武澍桉强要——或是更早,自被杜夫人挑中,要给武澍桉做通房丫头起,便知晓自己恐怕今生都不会再有被人明媒正娶的机会了。
却没想到在离开武家之后,孤儿寡母,还会有人愿意娶她。
萧珠儿寻来时,就见她一人坐在栏边,一会儿捂着心口出神,一会儿又捧着脸轻笑的样子。
“云英,你在想什么呢?可是方才见到什么人了?”
一声唤将她拉回神。
云英赶紧收起表情,起身冲萧珠儿行礼:“没有,殿下误会了,奴婢方才只是想起阿猊,一时出了神。”
听她提起儿子,萧珠儿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还是很难相信,你当真已生过一个孩子。我也有过奶娘,可我记得她是个凶悍的妇人,同你完全不一样。”
她是公主,尽管母亲出身低微,但照规矩,也是要由奶娘哺育的。她的那位奶娘是由郑皇后命人安排的,是个三十有余的农家妇人,家里已生了五六个小儿。
听母亲说,奶娘因相貌丑陋、举止粗鲁,入宫不久,便闹出许多笑话,后来更是直接触怒了父皇,被逐出宫去了。
直到她八岁那年,父皇不知何故,有一回忽然想起她母亲,连着到宁华殿中来探望了两次,引得郑皇后不满,恰好当时奶娘家中缠上官司,又千方百计求到郑家门前,便被郑皇后利用,又一次惹得父皇不快。
她就是在那一次,见到了自己那撒泼打滚、毫无体面可言的奶娘。
云英不知内情,一面陪着她往回去,一面笑说:“殿下说笑了,奴婢每日哺育皇孙,可半点不敢怠慢。”
萧珠儿忍不住看一眼她格外饱满的胸脯。
方才那身骑装,便是这处扣不上。
她的脸悄然红了,想必小侄儿一定不缺奶水。
走走停停间,她们回到小球坊的高台附近。
已近酉时,天光渐暗,玩够了的年轻娘子与郎君们已陆续回到高台附近,等着随行的下人们替自己收拾好衣裳物什,各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