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年有点委屈:“反正都吐脏了……我原本也是打算换回自己衣服的。”
她趁他不注意,将他身上的浴袍完整剥离:“然后呢?我对你做了什么?”又一口咬上他肩头,但力度很轻:“我咬你了?”
他“嗯”了一声,见她沉默,微微侧首,柔声道:“不疼的。”
撒谎。
季知涟记得那天醒来,那少年惨不忍睹、青青紫紫的半边肩膀,让她一度对那个醉酒后的自己非常厌恶。
“我还做了什么?”她问,感受到他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她就抱着他睡着了。
江入年心想。倒是自己一夜无眠,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轮廓,默默看了她一整晚。
季知涟感受怀中的少年体温越来越高,她的手慢慢往下,听见他闷哼一声,背部瞬间弓了起来。
“还挺……”她含住他浑圆的耳垂,将那个字含糊地灌进他滚烫通红的耳廓。
感谢她关了灯。
江入年想,他现在已经红的像只熟透的虾子了。
“睡了。”
季知涟松开手,是真的累了,她不再逗他了。
她重新换了个姿势抱他,江入年抱起来真的太舒服了,他身上的每一处弧度似乎都是为她精心设计的。他是她抱过的男孩里抱得最舒服的。
她在那温热的香气里彻底松弛下来,堕入睡眠梦境。
江入年安静地等了很久,终于听见她平稳的呼吸。
她睡着了。
他于是侧过身,将手掌轻轻贴在她冰凉的小腹上。
-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
江入年先醒了。
他蹑手蹑脚下了床,小心翼翼拉开一角厚重的窗帘。
窗外,北城繁华夜景一览无余,霓虹灯火闪烁重叠,脚下的长安街车水马龙,城市区域被分割的清楚分明,造型各异的建筑物像一头头暗中蛰伏的巨兽。
江入年看了很久,他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在玻璃窗上描画。
玻璃上影影绰绰,映照出床上她沉沉的睡颜。
龙应该藏在云里。
而你,应该藏在心里。
江入年卑劣地将真心藏于戏言之下,从而得偿所愿。
——开启了他与她的第一年。
第17章 知知
寒假不声不响地悄悄来临,奏响春节的前奏。
街道两道树木挂上喜气洋洋的红灯笼和中国结,商场巨大的LED屏也多是大红色的阖家欢色彩,一片热气腾腾的年前气氛。
那夜过后,江入年也随之进入季知涟的生活。
从剧作角度上分析,季知涟觉得江入年这个人很矛盾,他绝不是什么单面镜,他更像个复杂的多棱镜。
少年并不开朗,但也能在人群中从容不迫的表达观点,措辞优雅温和,因此显得合群。他对谁都很有礼貌,但骨子里并不热情,向外展示的乐群性,更像是一种外圆内方的自我保护色,她猜测他自小的生长环境应该十分复杂,才会下意识去讨好、体恤别人的情绪。
他看上去简单纯粹,性格里却隐隐带着某种偏执的圆钝。但你跟他讲什么,他却都能懂得,而相比起合群,他更喜欢高质量的独处。
这一点与季知涟不谋而合。
她在给兼职的稿子做收尾工作,因此最常泡的地方是离家不远的一家24小时书吧,只要带上电脑,点杯喝的,能从下午坐到晚上。
不知从哪天开始,她从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上抬眼,发现江入年已从善如流地坐到了桌子对面。
安静的少年,翻动书页的时候,眉目低垂,指尖也是轻而柔的。他在看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里面收录了包括罗生门在内的十多篇短篇小说。
季知涟看了眼他的书目选择,诧异的发现他的阅读喜好竟与自己高度重合。
他看《当下的力量》这种心灵之书,也看《局外人》和《人间失格》这类丧批文学,看《全球通史》时会认真做读书笔记,拿起波伏娃的《第二性》时也一视同仁。
他津津有味地看《教父》原著,看完又少年老成地背着手,去中华经典书目的架子上翻翻找找,最后泰然自若拿了一本《庄子》回来。
季知涟:“……”
他看书,是真的认认真真在看书,不是装装样子。
所以季知涟看他,也是真的面无表情地在看他,不是装装样子。
他终于察觉,一脸无辜地放下手里的书,似是还没从书中回神儿,眼神带着迷惘的咂摸:“怎么啦?你要给我推荐什么书吗?”
“可以啊。”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起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