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淙也那边信号很不好,似是在海上,说的话也是没头没脑的。
他鼻音很重,声音发颤:“……阿季,我是不是很厉害?”
电话另一头电流刺的她耳朵疼,季知涟皱眉:“你说什么?”
也是同一时间,她看到手机上免打扰界面上弹出的消息。
——《蓝山》导演杨溯吸毒遭群众实名举报。
沸沸扬扬的消息,如今已是各媒体头条。
季知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握紧了电话,低声:“你干的?”
周淙也抽了抽鼻子,骄傲道:“我干的!”
《蓝山》陨落,意味着光客和上云巨大投资都打了水漂,同时周淙也最有希望的转型代表作也石沉大海,他影响了光客的利益,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如此鱼死网破,周淙也又在图什么?
季知涟沉默半晌,她摸着元宝毛茸茸的分布着红色血管的耳朵,不解:“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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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到的另一端。
周淙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他双颊红肿,面容青紫,是被揍得。
但那双扇形的秀丽眸子却很明亮,他骄傲道:“是我!我帮你教训了他们!江入年算什么?就算他比我演技强,就算那么多人认可他,但在豁得出去这一点,我可比他厉害多啦!”
钱他赚够了,这圈子待不待的下去也不要紧了。周淙也嘴上信誓旦旦,其实心里不是没有懊丧后悔的,但他冲动,去找杨溯对峙后被当面羞辱,一气之下料都已经爆了,篓子该捅也捅了。
他赌上前途,来换取心里的痛快还有……认可。
姚菱把他当傻子,杨溯看不起他,光客的高层对他心怀叵测——牛不喝水强按头,他曾犹豫着低头妥协,付出了痛苦的代价,也咬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财富。
一切都很公平呀。
周淙也擦了擦唇角的血,惨笑:“阿季,你就夸一夸我吧,夸一夸我吧。”
他的声音近乎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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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涟的目光泛起涟漪,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握紧电话,缓缓道:“你知道么?我本来也没打算放过他们,但你动作比我快,比我厉害。”她叹了口气:“……对他们而言,我想不住比这更狠的报复方式了。”
周淙也笑了,他难得一语中的看透了她:“阿季呀,你根本不会安慰人,安慰我也安慰的这么不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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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电影节的获奖名单出来后,刘泠从长鸢出来后,吊儿郎当一路开车去了趟江入年所在的剧场。
她在剧场里上上下下逛了个遍,然后对上正主,毫不意外地对他道:“果然是你。”
江入年清俊挺拔,面沉如水。
刘泠坐在观众席上,不紧不慢:“别误会,你们之间,我纯属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不插手,不干预。我就是好奇谁会费这么大力气去买一个小说,做的还是戏剧。”
她耸耸肩,松弛地将双手抱在脑海:“现在我知道了。”
江入年不卑不亢:“你有什么事。”
刘泠每次看着他这副笃定的模样心里就十分不爽,她不理解他们之间复杂的感情,也不愿承认世上还有这样的感情。
因为她没见过,所以她不相信。但因为存在,所以她又好奇。
刘泠唏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回廊》和《蓝山》双双在这场愚蠢的局里gameover。最佳影片的奖项最后竟然落在陈湖那部蠢透了的喜剧电影头上。到头来我和她付出了这么多,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裳。”
他越沉静,刘泠越想刺激他,她不敢刺激季知涟,但她想刺激江入年,看他痛苦,刘泠会感觉好过。
于是刘泠眯眼对着那个背影道:“你想不想知道,她都为你做过什么?”
江入年霍然转身,他垂落身侧的双手渐渐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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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泠走了。
江入年却无法当做她不曾来过。
他的胸口闷得发疼,堵得难受,喉咙也干涩的厉害。
他面向舞台的背影如山沉默。
晚上回到家时,季知涟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元宝也睡着了。
江入年小心拿开她四周的乐高,避免尖锐的碎块划伤她。又将她抱回床上,她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怀里,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嘟哝:“我还没拼完……”
“明天再拼,我都收到盒子里了。”他替她盖好被子,又克制地抚摸她光洁的额头。
季知涟双眼半开半阖间,猝不及防与他对视,被他眼中浓稠异样的情绪激的心头一凛。
江入年终究情感战胜理智,低头寻找她的唇,长睫小刷子一样轻轻挠过她,很痒。他的气息暖融清新,吻是湿润滚烫的,他垂眸看她,又想亲她,他的眼神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