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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檀樾赶回北郊住院部。
站在裴确病房所在的二层,徘徊了良久。
很想去见她,又害怕万一被她看见,勾起过往痛苦回忆,所有治疗都前功尽弃。
咬咬牙,他转过身,登登跑上楼,大步迈进萧煦远的休息室。
摁亮一盏落地灯,檀樾窝进客厅沙发,伸手拧开两颗衬衫纽扣,无神地盯着惨白天花板。
那个在电话里忘记问萧煦远的问题,他本想等明早天亮了再去找他,但想见裴确的念头,实在烧得他心绪难安。
连喝几杯冰水都无果后,檀樾猛地推开萧煦远房间门,一把将熟睡的他从床上摇醒。
“萧煦远,你什么时候安排我和裴确见面?”
萧煦远眼冒金星,瞪着眼终于醒过神,无辜大喊:“天呐!是檀大善人您呐!我还以为活阎王索我命呢!”
檀樾:“......”
瞧他还有心思贫嘴,檀樾想他也没那么困。
揪着他衣领的手挪到胳膊,不顾他在身后滋哇乱叫,一路把他抓到客厅沙发。
“你......!”
“是,我罪有应得。”
檀樾拉过转椅坐在萧煦远正对面,把他即将出口的骂声堵了回去。
转而拿过桌面水杯递到他手里,直切主题问:“明天能见吗?”
萧煦远气得直磨牙,“不行!再等一周。”
“那...明天中午行吗?”
“不不,三天!最少三——”
“那明天下午。”
“诶我说你这个......你跟我这儿搞拍卖呢?!”
“那就明天下午,说定了。”
“我!我定你个头!”
萧煦远用力握着水杯,才勉强忍住了泼他的冲动,沉声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檀樾不解皱眉,“好老套的理由。”
“......行,”萧煦远咬紧牙,“你倒是想见,可人家未必想见你啊。”
话音将落,檀樾盯着他手里那杯并未泼来的冰水,却忽觉浑身浸满寒意。
“裴确现在是知道真相了,但与之相对的,是你在她心中的位置,”萧煦远叹了口气,檀樾,你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直陪着她的人了。如果你做好准备,明天下午就去见她吧。”
第54章 弥补 “自欺欺人”
“裴确, 到服药时间了。”
刚吃过午饭不久,裴确坐在床沿翻顾城诗集时,护理端着金属托盘走了进来。
“这次体检你又比上次轻了好几斤, 但萧院长说你吃其他药副作用更大,还是继续吃这个, 只是把早晨的量换到中午。”
手中书页倒扣,裴确看着边说边理药的安卉,摊开手。
安卉是负责是照顾她的护理, 比她小两岁,是个颧骨长了排浅色雀斑, 总爱扎丸子头的可爱姑娘。
“咔啦咔啦。”
大大小小的药片从锡箔版剥出,累成一大把放到掌心,另一只手接过她递来的温水,裴确仰头吞服。
药片滑过喉腔,送进胃里等待血液分解。
安卉按惯例检查药片有没有藏进舌根底,直起身满脸心疼道:“裴确,你还记得住你隔壁那位马阿姨吗?”
“她刚来的时候病得比你更严重, 上周接受了萧院长的催眠治疗,今早就办出院了,你昨天的催眠治疗也很成功, 再坚持坚持,马上能回家了。”
水杯放回托盘, 裴确抿笑着点头,“好,我会加油。”
“那你先好好休息,等散步时间我再来叫你。”
安卉叮嘱一声,推门离开。
纯白色的房间门“哒”地轻合, 裴确挪回视线,环顾四周仍处同样一片纯白。
半靠在床沿坐了片刻,她平躺回床上。
昨晚半夜莫名心悸醒来,睁眼到天亮,本只想闭目养神,但清晰的意识逐渐朦胧,快触到梦境的那瞬息,她四肢忽而猛地一抽!
狂跳的心连着耳鼓,仿佛阵阵雷鸣,轰隆地往胸口处撞击。
不知从何而起的恐慌,像层紧裹着身体的保鲜膜,只剩还能动的眼睛瞪着天花板转了一圈。
发觉周围并无异常后,裴确才忽而缓过神来。
不是地震。只是刚吃的药物里的亢奋效用。
每服药的六小时内,她就像是站在电线杆上放哨的麻雀,一旦陷入无意识状态时,那根弦便会猛地释放电流,为让她时刻保持清醒。
醒转神,裴确抚着心口,缓慢撑坐起身。
那件在大多时候都因太宽大而感受不到的蓝条纹病服,在她迈步向窗边的途中,紧贴着皮肤,凉津津的。
指尖半搭在窗台,透过焊满护栏的玻璃窗,轻扫过一片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