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姑娘听罢抃掌道:“杨姑娘果然聪慧非常!”叹了口气,说:“都是陈年旧事,何必惊动?”黄衫女子道:“你让我来金顶,起先我还当你是来治疾,怎料你又说并无大碍?”郭姑娘笑嘻嘻地道:“能和杨家的人站在此处,看一看金顶的雪,这病不病的,早不打紧了。”
黄衫女子凝着她眸,道:“我倒怪起来,怎的不能对周掌门明说,与我便是叙旧一般?”郭姑娘听得这话,但笑:“我可怕麻烦,不愿让峨嵋人知晓我的来历,但和古墓派的人嘛,曾经颇有渊源,那又是不同。总之我病的古怪,好歹并不沉重,在金顶灵气伴身,我内力调息之下,恢复更快。只是若让姓赵的丫头看到我白发苍苍,她聪明绝顶,恐怕再瞒不下去,还望杨姑娘肯为我守口如瓶才是。”
黄衫女子挑眉道:“你都不曾与我吐露半个字,我自然也只能为你守口如瓶。”郭姑娘哈哈一笑,也不多说,但道:“来日方长!”
山顶雾凇凛凛,山下却是定风空雨,眼下到了夜色,更是繁星在天,花香沉沉。
赵敏拉了周芷若踏在这夜色中,只觉眼下一刻相伴,当真胜过仙神,两人走到山脚一片药园中,周芷若借着月光,见到眼前一片齐齐整整的文无,已长到约莫三尺高了,心念一动,便听赵敏在耳边道:“当日我随杨姑娘走时,你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讲过,要给你种一片文无草,我思来想去,派人种在峨嵋山下,那是再好不过。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当真要同你一别三年。”
“这是你替我种的?不意竟长得这样好了。”周芷若执起她柔荑,放在心口温着,柔声道:“我早该晓得,文无又名当归,你将别以赠,是告诉我你定会归来。”
赵敏嘴里轻哼,挣脱她的手掌,道:“谁知再见面时,薛先生都有了妻子啦!周芷若,旧账可还没算呢。”溶溶月色之下,她生气的俏脸隐隐泛红,十分动人,周芷若看得一呆,笑道:“你可别倒打一耙,我瞧眼下郭姑娘同你的杨姑娘才更是要好,赵公子喝不喝醋?”
赵敏闻言一怔,想到什么,道:“那位郭姑娘来历成谜,倒是比杨姑娘令人好奇……”话音未落,忽见峨嵋弟子急匆匆的奔来,满脸焦色,道:“郭姑娘晕倒在金顶,大师姊请掌门人快去瞧瞧!”
周芷若和赵敏风风火火赶回大殿,又急着去了厢房,掀起帘进去,一眼就看见郭姑娘睡在榻上,衾褥铺得好好的,想是方才刚诊过脉。黄衫女子坐在榻边,正自读书。
“怎么回事?”周芷若小声切问,黄衫女子眉目敛下,回道:“我本同郭姑娘在金顶观雪,她忽然咳嗽昏倒,已给诊了脉象,只是气虚,服用九花玉露丸后,酣然一觉,便无大碍。”
周芷若走上去伸手轻轻拉她,悄唤两声,郭姑娘果然不醒。赵敏总归心思机敏,左右思量一阵,道:“我瞧郭姑娘在军营那日便是如此,难道她有什么旧疾?”
黄衫女子眼角不动,端着书本,道:“不是旧疾,只是她所习内功奇异,比旁人更多损耗,那日她耗费过多,连日里又没得调养,体虚晕倒,眼下多加休憩,也就是了。”
赵敏眼珠一转,又问:“杨姑娘知晓郭姑娘的武学路数?”黄衫女子心中暗笑:你果然聪明伶俐,晓得来同我打探,可惜我也一无所知。道:“她如此厉害的武功,我若知晓,倒也想学上一学。”
赵敏探问不出,好不甘心,周芷若念郭姑娘救命之恩,心知其世外高人,既不便说起出身,倒有心不愿多问,陪坐一阵,即与赵敏告辞。
郭姑娘朦胧睡着,梦里只见风陵渡处,凝月冥冥,一艘渡口小舟旁,孤影屹立。一会竟看到襄阳城,放眼烟火绚烂,犹如四月花开。忽又闻有人唤她,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却不知是男是女、在叫甚么,郭姑娘强展星眸,只见榻边案上红灯燃燃,一人黄衫清瘦,正自埋头看书,她身后是窗外的一轮皓月,依然冷冷冰冰,定神一想,原来这竟是一场大梦。
黄衫女子放下书卷,问:“你觉得如何?”郭姑娘浑身冷汗,却觉得发了这一场梦,顿时心内清爽,又见端坐榻边的黄衫女子,一时间心中又惊又喜,又悲又慨,可谓百味杂陈。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
第228章 云流水
黄衫女子见她神情恍惚,又过来替其诊脉,但觉脉象已平,安下心来,道:“你内力损耗,言说要以金顶灵气调养,却又自顾玩赏,反而落得一场虚惊,果真不将自个儿当一回事,天下间怎有你这样人?”
郭姑娘听着她说话,渐渐回过神来,脸上又笑开了,道:“谁言天下间人人就该将自己看的重呢?我素来厌憎世俗之见,那些礼法成见,又岂为吾辈而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