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了,尤其是在他说下这句话以后,她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那是她生命中第一次歇斯底里,肆意的释放。
时间已经过了子夜,孟思南的眼睛仍是红肿的,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她喝醉了。
黑红色的液体灌入玻璃杯中,在灯光的作用下,闪出几道光,很好看的颜色。她晃着手里的酒杯,说着些胡乱又清醒的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赌。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霍廷锴对她的话题很感兴趣,“你要赌什么?”
“当然是赌你啊”,孟思南笑起来,即便是喝醉的情况下,她也知道自己的这场赌博极有可能是自作聪明。“赌你能不能帮我成为上海滩最红的电影明星。”
“那现在,你赌赢了吗?”
她又笑了,“我一直相信一句话,人间可以容纳无数种可能,只要赖着不走,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霍廷锴也笑了,“我也在赌。”
孟思南不解道:“你赌什么?上海滩,还有你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吗?”
“当然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淡然的,“不止做不到,得不到,还有不想做,却一定要做的事。”
孟思南托着沉重脑袋,她的脸颊通红,眼睛因为酒精而失去了神采,却依然能流露出对他的话感兴趣的目光,“比如呢?”
“你知道青龙会在霍氏有一个大仓库吗?”
“大仓库”这三个字格外地引起孟思南的瞩目,她怔了怔,虽已经头晕目眩,好在意识没有消失,她想起了宝兴先前说过的话,这个“大仓库”指的应该就是闸北的那个仓库。
她还想得到更多的信息,所以,没有出卖宝兴,“没有听说过。”
“不要紧,我想很快,全上海滩都会知道了吧。”这不是霍廷锴的醉话,他特别抓紧了这个时机,将这些话告知于她。
“都知道?”孟思南的思绪也已经越来越清醒,她此刻的醉意是伪装出来的,两个人都在演戏。“为什么?”
他又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饮尽,凑近孟思南,笑着说:“因为那里面有很要紧的东西。”
“是……是烟土吗?”孟思南问得小心翼翼。
霍廷锴很认真地看着她,“还有军火。”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是不想再受任何人掌控。”
她忽然一阵心慌,但是身体里的酒精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这股慌乱很快过去。她“噗嗤”笑了,将醉态拿捏地恰到好处,“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相信你啊。”
他的脸在灯光下透出微红,醉意像是越来越浓似的。霍廷锴是个极有城府的男人,至少在上海滩没有多少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孟思南。此时的孟思南一丝一毫也不曾察觉,在霍震南的那场寿宴以后,宝兴更紧密地监视她,包括她和许敬深的联络,都在霍廷锴的眼底。
他喜欢聪明的、能为他做事的女人,在衡量了家族的利益以后,他再一次利用了孟思南。他需要通过她,将青龙会的仓库位置暴露给复兴社,他们那么想要仓库的信息,必然会有所行动,到时候仓库炸毁,青龙会必定最先怀疑复兴社,他要把水搅浑,让青龙会与复兴社更猛烈地厮杀,报了霍震南的仇。
霍廷锴靠近她,距离越来越近,他没有醉,但酒精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正在西蠕蠕爬动,痒痒的。
他对她很感兴趣,于是他轻轻捏住她的下颚,然后,覆上了她的唇。
33 夏小姐在巡捕房
孟思南再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午后。她仍记得前一晚霍廷锴说的话,于是立刻根据许敬深告诉她的联络方式,以读者的身边给《申报》上那位连载小说的作者写了一封信,果然很快就接到了许敬深约见的信息。
他们约在戏楼见面,戏台上的动静盖过了周遭所有的杂音,他们并肩而坐,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相识。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要见面?”
台上,随着一阵急促的击鼓声,掌声雷动,是名角儿登场了。
“仓库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她的声音淹没在鼓声和掌声里,只有许敬深能听见她说的话。“青龙会的确有批要紧的货要通过霍氏商会走。”
“仓库的位置在哪里?”
“在闸北。”
许敬深的目光掠过一丝兴奋,“能确定吗?”
“肯定没有错。”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于是接着问道:“你们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