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会抽烟了。我站在路边,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路灯还没有亮,我手里烟头的火光就是唯一的亮原。在这样混沌的时刻,有人在喊我好久以前的名字。
“宋南星?”方理站在路的另一头同我招手。
我走过去:“你今天又来送亲戚的小孩?”
“啊——是。”方理一直盯着我的手看,“你会抽烟?”
“干吗,不许告诉我学生。”我大大方方把烟放进嘴里。
“没事我也抽。”方理笑了,“我还没吃饭,你吃了吗,我们一起去下面看看吧?我刚刚路过,看见在搞小吃街活动。”
“好啊。”我答应了,“我在食堂吃过了,但是我们食堂真的好难吃。”
我和方理几乎是肩并肩一起往前走的,一路上话也没停下来过。我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我这一年——近两年都不开心,我也说不清我到底在悲哀什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不难过。我看见身体便想起它终将变成枯骨,我碰见感情便想到它死掉的时候是如何肝胆俱裂,我闭上眼睛就祈求我不要再睁开了。我早就知道抽烟是人类对口欲期吸吮乳头的怀念,可是我不是早就愿意付出身心俱碎的代价去换一个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得到的东西了吗。
杨羽,我现在已经不能伤害你了,我早就伤害不了你了。我只能伤害我自己。
走到小吃街,方理却一直在问我想吃什么,直到我拉着他去了一家有门店的粉馆,他才安心坐下来吃饭。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就吃这种羊肉粉,现在去了外地倒是不太容易吃得到了。”方理一边搅和粉,一边还在操心我,“你要不要啊?或者你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全是烤啊、炸啊的东西,算了吧。”我摇摇头。
方理一边吃东西,一边嘴里的话还没停:“感觉老师工作是忙,从早到晚都不带停的。”
“对啊,我都后悔选高中了,早知道选小学了。”
“你家里有没有催你相亲啊?”方理突兀地说着。
“没有,你家里催啊?”我看着外面一阵热闹,好像是什么活动开始了,音乐声放得很大。
“催,我这个周末就要去见人了。我都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推。”方理叹了口气,“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我还装傻:“你相亲,带个人去是什么意思?你这么搞你家里不会骂你吗?”
“就是这段时间我因为工作的事情,回家的次数多了,我家那边才安排相亲。等我回省城了,就肯定没有这些事情了。”方理皱眉,“主要是我在这里也已经不认识什么人了,想找个人都找不到。”
“所以找到我头上来了?”我笑了笑,“从高中到现在一次也没谈过恋爱?”
方理估计是看着我八卦的神情,他自己也笑起来:“就高中毕业的时候谈了两个月,和当时的一个同学,后来大学了异地就分了。之后也就没再想谈了。没什么喜欢的。”
我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我不想他反过来问我。
“所以你帮帮忙,我请你吃顿特别好的。”方理把筷子放在碗上,“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
“一顿饭就把我收买了?”
“那你还要什么?都可以。”
我不应该在这时候恍惚的。我过生日,杨羽加班,最后我们只在一家凌晨还开门的麻辣烫店吃饭。我越吃越委屈,杨羽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眼泪往金汤麻辣烫锅底里面掉。我说我不敢要了,杨羽说你要什么都可以的。
我看着她,我说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笑出来了,只是方理好像为我的笑有点尴尬。他手足无措地抓了抓脸,也不再开口说什么了。
方理的电话响了,他的电话放在桌子上的,我看见联系人那儿写着“张组长”。他也没接,只是把手机屏按黑了。
“我答应你。”我看着他,“你接电话吧。”
方理被那一通电话叫着回家加班了。他满脸愧疚地把我送到路口,说下次一定送我到家门口。我摆摆手说不用,一边点烟一边穿过人来人往的小吃街。在到处张灯结彩的店铺下,我看见了一家被挤在最靠边的占卜摊子。摊子后坐着一个看着比我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她头发又长又直,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黑色的裙子已经拖地了。她看着好像很无聊的样子,在很快地切着塔罗牌。
我走过的时候,她的牌飞到了我的脚下,,差一点就被我踩到了。我不认识那是什么牌,只是看见牌面上画着一个月亮。我把牌捡起来,放在她用黑布铺着的占卜桌子前。
“谢谢。”她很快地又把那张牌收回去了。她抬头看了看我:“我帮你免费占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