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可是张嘉楠否定的好坚决,她整个人都停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我。
“人活着总是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好为人师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框一堆大道理出来,“做了不喜欢的事,才知道做喜欢的事情是那么高兴。”
“老师喜欢语文吗?”张嘉楠问我,好像是在反驳我的话,又好像只是在好奇。
“我曾经喜欢,所以才选了这个专业。后来发现自己没什么天赋,只能吃老本来教教书了。”我再没可以故作美好的说辞,只是老老实实回答着,一笔带过那些我哭着失去的机会,也承认我的确在乎过什么。
也自以为是地同一切和解了。
所以我才站在这里,选择一种现实的存在方式。
无论教职工还是学生,出校门都要拿自己的身份卡给门卫录机器确认。张嘉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后面去了,所以我先去录了出入信息。保安坐在桌前一边刷着短视频一边昏昏欲睡,他一开口便有一股浓浓的烟草味道。
“学生?”
我把卡递给他:“老师。”
保安几乎是立刻把我的卡递给了我,甚至笑了下:“老师你早点回去休息哈。”
我收下卡往校门外走了几步,回头看张嘉楠还站在保卫室那里。也不知道保安在盘问她什么。
门口还站着一个女人,应该是等学生的家长,她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低着头看手机,屏幕的光把她的脸照亮了。
当张嘉楠朝着我方向走出来的时候,我余光里看见那女人偏头看我。
鬼使神差地,我贴近张嘉楠,说了句:“保安为什么那么久不放你走?”
“不知道,他那个系统老录不进去。”张嘉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我旁边,然后我同她一块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她说她住在小区最靠里的一栋楼,我租在小区最外的一栋楼。所以我比她先到了,我看着她沿着小坡往上走,逐渐就看不见她了。安静的楼道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只是拿出钥匙便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60遍化学方程式,要抄多久呢。所以明天早上的语文课,又会睡着吗。
第七章 徘徊
第五十七次,梦见杨羽。
“同学,你可以帮我买瓶糖水吗,或者糖果什么都都行,我低血糖犯了。”
杨羽明明永远坐在教务办公室的偏僻角落,安安静静地打她的文件。没有学生注意她的工作,也没有人去表扬或者诋毁她每天所做的一切。
可是为什么那天她要推开门,便一把拉住刚刚早八签到后就逃课的我,问我可不可以去帮她买点糖水。
巧的是我包里有一瓶饮料和零食,本来是给早八准备的。我往办公室里面看,里面的位置都是满的,她为什么不去叫她的同事帮忙,而是打开门抓一个学生去帮她呢。
杨羽跳下去那天,是和我分手的第六个月。我没有刻意去数日子,只是我们分手那天是五月一号,七个月后的十一月一号他们告诉我她跳楼了。准确来说我是自己打开手机微信朋友圈,迎面而来就是“曾经和你坐在同一个办公室,现在你不会回来了,你养的花今天刚刚开了啊。”
我居然忘了删除那个恶心得要死辅导员的微信。
我盯着那行矫揉造作的字看了好几遍,又瞪着底下他发的那张图片——那张小小的暗色木桌子,上面永远一直都是乱乱的,小盆栽是换过好几次的,因为之前都养死了。我说她那位置不适合养植物,又没太阳又一天天都是电脑蓝光辐射,她说她知道啊,办公室的人还老笑她执着。
“养不活为什么还养?”
“那些盆栽是我妈的,她爱买还养不活,都是她准备扔垃圾桶的,我又顺手捡回来了。”
“怎么,不忍心看植物死啊?”
“可是我也没养活它们啊。我好像只是在重复告诉我自己,有些东西你自以为是地给了它很多照顾和爱,但是它面对的还是死路一条。”
我小时候从爷爷奶奶老家的阳台摔下楼过。那是村里面的小土房,不高,两层还是三层我忘了。因为那时我养的兔子跳下去了,我也跟着跳下去了。人身体腾空的时候,我从未那么清晰地听过我的心跳,周围的一切我都看不清晰,骨头和肉都拼命下坠,那个感觉比过山车或者蹦迪要自由,因为所有神经都在嗡嗡响着告诉我一切可能要结束了。
感觉到害怕。
本来我还在担心奶奶会不会杀掉我的兔子当做晚饭,我还在恳求爷爷多给我一点零花钱我可以去买方便面因为他们做的饭好难吃,我还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突然好想我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