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司施沉吟片刻,说,“从我记事起,我们家就没什么往来走访的亲戚,不论关系远近都嫌我们是拖油瓶。后面我去首都念大学了,慢慢跟家里也少了联系,不太清楚司宇那边的关系。”
过去的年岁里,她早已接受自己六亲缘浅的事实。说出口的语气也是平铺直叙,纯粹出于理性分析。
裴弋听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开口时,是略显沉滞的声线:“这些年,”重逢初时就问过的问题,像不足以确定,再问一遍,“你过得怎么样。”
司施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是嫌他的问题缺乏新意,还是故意留白让他猜。弯了弯眼,答道:
“换汤不换药。”
说完不给他深究的机会,当即反问,“你呢?”
一问一答打太极一般,裴弋轻撩眼皮,把她的兜圈学了八分像:“和你一样。”
堪堪望过来的眼神倒很直白,仿佛已经将她看穿。
于是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莫名胶着。好似各自都绷着一股劲儿,要等待对方先破功,再一五一十把来去过往交代清楚。
还没等分出个胜负,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场怪圈般的循环对峙。
双双低头看向桌面,是周呈的来电。
对视一眼,接通电话,周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沉着而稳健:
“……是这样,经过调查,司小姐居住的小区监控确实出了故障,无法调取回放录像。我这边今天联系了送餐的外卖员,询问他发送那两条信息的缘由,对方给出的说法是当时正值午夜,他送完餐以后下楼,正准备离开小区的时候,突然撞鬼了。”
“撞鬼?”司施无意出声打断周呈,可实在是没憋住,怎么越说越玄乎。
“是。”
说到这里,周呈的声音也有点无奈,“结果离近了才知道,是一群年轻人趁着万圣节,打扮得稍微夸张了一点。他以为的蓝色‘鬼火’,也都是对面服化道的一部分。但这个外卖员呢本身胆量不行,加上受家乡风俗影响,一直很忌讳牛鬼蛇神一类的东西。那群年轻人看出来他害怕,不但不主动让道,还故意凑近了吓唬他。小伙子刚上岗没多久,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回去越想越觉得晦气,找不到吓唬他的罪魁祸首,只能归罪于整个小区。”
司施:“……”
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两条看起来相当可疑的消息,结果就是一场万圣节的乌龙,很离谱又有点合理的样子。
“还有就是,”周呈接着说,“经过核实,司宇,你弟弟确定已于半年前出狱。”
冷不丁听到司宇的消息,司施心中一凛,猜测与现实相汇合,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刻,又听见周呈说,“司宇现在正在锦城的一家汽修厂工作,根据店内其他工作人员反映,你遭遇跟踪的当天和昨晚,司宇都在值班,并不具备作案时间。”
“有监控证明吗?”裴弋问。
“没有。”周呈说,“这就是最让人头疼的一点。”
周呈又说了更多调查中的细节和手段,包括对章浪,外卖员和司宇近期出入省市的核查,行动轨迹的摸排。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目前为止,所有怀疑对象都具备不同程度的不在场证明。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能仅凭直觉断案。
说来说去,还是线索有限,只能让司施自己加强防范,再观察一段时间。
挂断电话,司施一言不发。
几起“意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偏都少了最直观的线索,不足以构成证据链。
这种情况下,要么是确属偶发事件的“巧合”,要么就是有人精心筹划做了局针对她。
“巧合”与“蓄意”在天平的两端来回拉锯。思来想去,司施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忽而听见裴弋说:“我会叫人持续留意。”
多一个人帮忙,总比自己无头苍蝇乱撞好。
司施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道了句谢。
裴弋还想说些什么,钟媛姗姗来迟,还没进门就喊道:“来迟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提前出门了,谁知道路上还是多堵了半个小时!”
姐妹相见的时刻,和钟媛简短地打过招呼后,裴弋自觉转移到隔壁桌的位置,将时间和空间充分留给司施和钟媛。
钟媛拉着司施里三圈外三圈看了半天,确实她身体无恙,面色也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询问她调查进展如何。
司施把周呈的话原封不动搬给她。
“这……”钟媛听完,明白这就约等于没有进展的意思,绞了绞眉问道,“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司施:“找房子,或者住酒店。”
“你昨晚不是住的裴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