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拿起放在边上烟点着,抽了一口后问我,“抽不抽烟?”
我点点头。
玛丽把手里的那支烟递给我,自己重新再点上一支。
我接过烟,接近嘴唇之前,先看一眼烟屁股上浅浅的口红印。
“以前你赚的钱我不要。”玛丽说,“你帮我付一年的房租,买我需要的东西,我会开一个清单给你,花不了多少钱。”
我点点头。
“以后你那边拿到的钱我们平分,一年后,我们就散伙。”玛丽说。
“一年?”我问。
“总不能干一辈子吧。”玛丽再次给自己倒酒,“好好干一年就够了。”
我端起酒,默默喝一口。玛丽端起酒杯,看着我,伸过去往我的杯子边上轻轻碰一下,“干杯。”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把手里的酒喝光,一杯酒下肚,我的脸开始发红。
“那我明天就给你找房子。”我放下杯子,站起来,往门口处走。
玛丽轻轻旋转自己手里的空杯子。
“你说你喜欢我?”玛丽说。
我停下脚步,背对玛丽,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玛丽依旧看着自己手里的空杯子。
我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想不通。”玛丽说。
“我也说不出来,在监狱里,就经常会想到你。”我继续往前走。
“他没少欺负你吧?”玛丽突然说。
我微微停顿一下。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玛丽放下杯子,“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其实我也都不怕。”
“我没有什么目的。”我说。
“没关系,如果哪一天被抓了,我还是会和他们说我不认识你,你认不认识我,那是你的事。”玛丽站起来,走到我背后,双手搭在我的衣领上,把我的西装外套脱下,“你晚上就在这过夜吧,你先去洗个澡。”
我走进卫生间,脱光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洗漱台上,走进玻璃门隔开的沐浴间,面对瓷砖墙壁,打开水龙头。
玛丽脱光衣物,走进沐浴间,伸出手放在我的背上,我肌肉微微绷紧。
刚认识姐姐那两三年,她也都是这样坐在浴缸里帮我洗澡,直到我长出喉结。
“不要紧张。”玛丽在我耳边说,几乎和姐姐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好像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接着往下开始播放。
她的手指在我的背上慢慢下滑,绕过腰部往前,盖在我的肚脐眼上,继续往下滑,整个人贴住我的背部,“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吗?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应该对我更了解一些才更有说服力。”
玛丽轻轻扳过我的身子,面对面站着,抓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看,我这里有两条伤疤,你不知道吧,竖的这条是做肿瘤切除手术,横的这条是剖宫产。”
我的指尖划过玛丽的伤疤,声音颤抖,“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们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问过一个突然就不再找我的老顾客。”玛丽抬头对着我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他们从我这里离开后,就和我没关系了,所以,以后他们从我这离开,也跟我没关系,是吧?”
“嗯。”我抽回手。
“你多大了?”玛丽抓住我的手。
“二十四。”
“我三十二了。”玛丽说。
二十八
春光明媚,长尾巴的喜鹊落在地上,蹦蹦跳跳,突然低下头扎向草地,抬起头时,嘴里叼着一条细长的虫子,它扑棱翅膀迅速飞离。
我用裁纸刀小心地裁剪打印好的玛丽的照片。
她站在窗前,半转身回头微笑。
在宾馆里醒来时已是中午,我双手撑着坐起,看到玛丽正站在窗口处抽烟。
听到动静,玛丽半转身看一眼,继续往半推开的窗户外边吐烟,“你以前都没交过女朋友吧?”
我没有回答。
她转回身去继续看着窗外,“你现在要是不想合作,可以直接和我说。”
我下床穿上裤子。
“你还会和他们说,我是你女朋友?”玛丽直接把烟头掐灭在窗台外沿,“你还喜欢我?”玛丽用力碾压烟头,“我可以和你合作,但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我穿上衬衫,“我一会就出去给你租个房子。”
“我很好奇,你每次在等那些男人从我房间离开的时候在想什么。”玛丽捏着烟头在窗沿上摩擦。
“我喜欢你,和他们没有关系。”我低头认真扣上纽扣,“我们都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
“虽然还是感觉很奇怪,但好像又没有什么。”玛丽松开手,把烟头留在窗沿上。
“本来就没什么,工作,赚钱,生活。”我抬起头,隔着一张凌乱的床看着玛丽的背影说,“哪对夫妻不是在努力工作,没有谁会放弃赚钱的机会,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