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卫聿川吃力得起来,单手给自己换药,后背和胳膊的刀伤拜霓月所赐,刚有好的迹象,又被捶打开,愈合太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卫聿川叼着里衣一角,扯下衣服,光裸着上身,草草往身上撒着药,后背的刀伤还是得有人给敷,他自己总是够不到。
半罐子药没撒到伤口,洒霓月身上了,她这几天已经折腾的没了力气,气若游丝,卫聿川已经给她松绑了。
霓月吹开眼前眯着的药粉,看到卫聿川后背清晰刀伤,斜砍,触目惊心地鲜红,足足有自己小臂那么长。
除了刚开始习武时偶尔磕磕碰碰,后面没人近得了她的身,想欺负她的人,渐渐地都被她杀了,霓月不知道痛感是什么样的,她轻轻抚摸那段斜长的伤疤。
“是因为我吗?”
不然呢?还是能因为谁?
卫聿川扭头盯着霓月怪异抽搐的嘴角,她好像想说什么,又不太确定,嘴里发出“嘶嘶”地声音。
她是想说谢谢吗?
“不用谢了,如果没有你,我们也不可能平安回来,早死了好几回了,你饿……”说到这,卫聿川突然察觉到什么不一样了,霓月怎么会跟他说这个?
她是戒断成功了吗?
背后突然传来柔软的温热,顿觉横斜的刀口一阵压痛,内里深处新长出来的肉被压出了一层血珠又很快合上,紧接着卫聿川感觉到后背传来霓月心脏在鲜活地跳动,柔软的长发甚至扫得伤口有些痒,霓月像一只大病初愈、褪去一层血肉的小兽,伏在卫聿川背上,侧着头,静静地贴着他,柔软地身体包裹着后背那道长长的伤疤,她探出双臂,环上了卫聿川的腰,紧紧地环抱着他。
她没有这样抱过别人,她也不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做。
“还疼吗?”
“……好多了。”
“卫聿川。”
“嗯?”卫聿川侧过脸,余光瞄着她。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透过卫聿川褐色的眸子,明晃晃地洒在霓月侧脸,霓月仰望着朦胧温柔的日光,眼中流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的渴望。
“我想晒太阳。”
第21章 .找到财库!发家致富!
“慢点!慢点!”
霓月从卫聿川手中挣脱出去,跌跌撞撞往宽阔的大街上跑着,霸州的早市开始于五更,生肉作坊已宰杀好猪羊,入城卖粮食的农民,用太平车或驴马驮之,从城外守门入城货卖,煎点汤茶药者,直至天明不能尽举,自内后门至观桥下,大街小巷,在在有之,无论晴雨霜雪皆然,如今到了朝食,早已经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霓月的衣裳被她自己糟蹋地破破烂烂,卫聿川临时从大依楼积压的库房里给她找了件小点的浅蓝色粗布男子常服,这些时日刚从阎王爷那里走了一遭已经形销骨立,头发随意挽了个低发髻,套着宽大的男袍,几次差点被自己绊倒,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哪里跑出来的小流浪。
她见到路边屠户养的的小狗都要过去亲一亲,多日没进食,肚子早就饿扁了,端起养善阁出摊的包子就啃,两口下去吃没了,又扑到豆腐摊上去喝浓厚的卤汁。“诶!还没给钱呢!”养善阁老板大喊。
卫聿川赶紧给老板塞铜板,又赶着去给豆腐摊付账,刚出炉的胡饼又酥又脆,一群百姓在排队等出炉,巨大的铁炉子刚一拉开,霓月细胳膊一掌掏进去,抓了个最大的出来,狼吞虎咽啃了起来,酥脆的芝麻掉了一身渣。
“你怎么插队啊!”!排队的百姓不满起来,卫聿川挨着给人道歉,连忙给老板付钱。
霓月甩着宽大的衣袖,连滚带爬跑到了大街中央,仰着头拼命呼吸干爽的阳光,积攒在西厢房阴暗潮湿的空气四散而逃,饱满的南风吹来,灌满了整个衣袍。
“太阳真好啊!”
“好个屁!都他妈给老子晒裂了!”买宣纸的老板正撑着一把伞骂骂咧咧。
耳边飘进来直爽粗粝的霸州方言,偶尔听见几句吴侬软语,吸吸鼻子能闻见洒满胡椒的胡饼汤味儿,霓月迎着阳光仰着脸,突然感觉脸颊湿湿的,是下雨了吗?
霓月摸了摸脸颊,既而更多的湿滑顺着眼底流了出来……
是泪。
“霓月!”卫聿川挨着付完了钱,到处找霓月,这刚缓过点精气神,别再出什么事。
正往集市人头攒动的地方走着,霓月突然从人群中跑出来,猛扑到卫聿川怀里,狠狠给了他一个熊抱。
卫聿川被她一撞,身上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立在街中央,但见霓月吃饱喝足,恢复了些力气,卫聿川欣慰地笑了。
今日休沐,回三处的路上卫聿川顺道去了趟遂东巷,从辽回来后一直在帮霓月戒底野伽,还没舅舅报个平安,肖崧家宅院在霸州还算繁华的地界,外表看着普普通通一宅院,其实进去打量庭院布置、木材用料、家具陈设就会发现是低调的奢华,卫聿川有时候觉得舅舅这个看上去外表粗人的武将,居然粗中有细,还有点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