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批抵达的耶律叛军已经从后方包围了上来,漫山遍野都是喊叫,“抓活的!抓住那个女人!”卫聿川此刻抱着霓月被困在网里,十个人里只剩他一个能打的,难道今天就要陷入必死之局了吗……
卫聿川挥剑砍破了网一个洞,奋力往外挣扎时,“嗞!”一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一把刀斜砍到后背,他不由得痉挛起来,原来被刀砍,是这种感觉,砍在背上,却连头皮都在痛,有一瞬间身体软到失去知觉,卫聿川痛得跪在地上,鲜血顺着胳膊蔓延到双手,从后背蔓延到衣袖,汩汩流着,瞬间浸成了血手。
卫聿川咬着后槽牙抱起霓月,踉跄着往外爬,突然看到前方树林中,几个伤病的谍人从车厢里爬出来了,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向他走来。
“回去!!”卫聿川冲他们大喊着。
迎头的两个叛军率先下马,挥着狼刀来抢霓月,卫聿川紧紧护着怀里的霓月,抬手一挡,左臂结结实实挨了一刀,
“杀!”在抬头之时,面前一个叛军挥刀刺来,直冲卫聿川前胸。
萧益元吊着一只胳膊,飞剑过来穿透了他的喉咙。
他掩护着卫聿川从网里爬出来,吴忠仁和李景川拖着残破地身躯和涌上来的耶律叛军厮杀。
他们俩是所有人中伤的最重的,吴忠仁瞎了一只眼,大腿股骨头被打断了,常年得不到救治一条腿已经坏死,似乎连带着半个身子都萎缩了,而李景川被辽人拔光了所有牙齿,面颊以下全部塌陷,最致命的是他腹部的伤,自己粗略缝合过伤口,一路颠簸已经撕裂了,鲜血一直在流。
其余的谍人陆续来接卫聿川和霓月,卫聿川又气又急:“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叛军的包围圈已经迎了上来,卫聿川抓起萧益元的刀,转身要去支援吴忠仁和李景川,身后过来两个谍人拖着卫聿川往回走。
“干什么?!”
“走!”他们大力拽着卫聿川往前方林中马车去。
“放开我!”卫聿川眼睁睁看着吴忠仁耶律军一刀捅进大腿,他们疯了吗?就凭他们的断臂残肢能抵抗住辽人?!
吴忠仁用最后的力气冲卫聿川大吼:“走!”
“走啊!”李景川转身功夫被削掉了一只胳膊。
“回家!”
吴忠仁扭头冲卫聿川声嘶力竭呼喊着,擦亮了火折子,引燃了里衣埋好的火药。
“轰!”火光冲亮白日,刺的人眼睛顿时一片白光,耳边短暂嗡鸣……
回家,替我看看大宋的平湖秋月,替我闻闻酒香荷香,如果记得我的名字,就告诉我的亲友,我一生堂堂正正,未屈服于淫威和凌辱,也从未像黑暗权贵低头,我为延续大宋新一代谍人风骨而死,我配得上大宋谍人这个称号。
马车一路没停,向东沿着大宋的边界线狂奔,刚过西京道便累死了一匹马,来的时候只用拉三个人,回程多了这么多人,粮草也丢了,剩下这两匹马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从驿站离开的一路,马车里的所有谍人都在沉默,吴忠仁和李景川甚至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卫聿川不知道如果找到他们的家人,该怎么交代,卫聿川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背后的刀伤裂了一个大口子,整个后背都被血淹透,已经扔掉了两件被血泡透的袍子,此刻的肉体的伤痛已经算不得什么,卫聿川驾着马车,充满了无力感,他以为他对抗的是真假难辨的一个个线索,一条条情报,到头来只不过是被朝中这些看不见的手玩弄。
“驾!”什么都不想了,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
那个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地方,金翠耀目,罗绮飘香,风光潋滟,群山环抱,引得无数文人墨客吟诗颂歌,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想吃娘做的饭,还有缇姐做的黄油鸡,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汤料,总觉得和其他酒楼的鸡汤不同味道,
回去了,一切就能重新开始,受过的虐待和耻辱都会慢慢淡化。
“她还有气吗?”卫聿川侧头问车厢里的萧益元。
“鼻息微弱。脉搏几乎没有。得再快点了,这丫头凶多吉少。”
霓月平躺在马车车厢中央,脸色僵白,一点呼吸都没有,卫聿川怀疑她已经死了,周边围了一圈伤病谍人,他们给她试了些从辽偷走的药,无济于事。
“驾!”卫聿川双眼通红,他两天没合眼了。
“小兄弟,我来替你吧。”萧益元从马车里出来,拍了拍卫聿川的肩。
卫聿川交换了缰绳,抱着弓,挪近了车厢里,渐渐地,靠在马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16章 .信号篇十六 大漠活爹
孙有虞正在焦头烂额,他此刻正蹲在一个破旧的大殿中,两侧都是高耸的辽人神像,他被供奉到了中央,面前已经摆满了果盘、芍药花、辽人铜钱、现杀的牛羊,他只是经过了一个被叛军控制的庄子,给这里的百姓和族兵浅浅开导了一下人生卦象,怎么就被当成活佛抬进庙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