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的血成股流了下来,卫聿川看向邓玄子的眼神充满了释然,如果砍我能让你妹妹复活,请不要手下留情。
“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邓玄子眼含滚烫之泪咆哮着、质问着。
你躲了,我就能把你归为虎倌一样的恶人,虎倌之子,你连同细作,危害大宋,该杀。
你不躲开,你宁愿替他认罪,你明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刺向你如同刺中我自己一样痛,你为什么不躲?!
邓玄子不忍看卫聿川肩头的血,卫聿川几次救过他的命,甚至生死一线救他时丝毫不犹豫,邓玄子多次问过自己,若是卫聿川命悬一线,自己会豁出去救他吗?
为什么偏偏是你的父亲毁了大家,我们本可以有平和幸福的生活,可我们失去了一生所爱,失去了奔向更好前途的机会,我们成了牢里的犯人,险些死在那些狱中惴惴不安的夜晚,我们怎么度过的,你知道吗?!
邓玄子一把抽出了剑,剑离开的瞬间,卫聿川像被抽离了全身力气一般,跪在了废墟中央,满天大雪飘下来,雪地上的鲜血向更远处蔓延,霓月抱着行李驾着马车赶来了,布坊的大门被炸的只剩一个门框,她看着卫聿川肩头血流跪在众人中央,忍着心中疼痛,撇开头不去看他。
“走。”霓月命令大家,“上马车。”
李鸦九看看卫聿川,又看看霓月,夹在中间焦急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跟卫聿川分开过,在汴京时候他年纪小,兵部总是兵卒欺负他,每次都指望卫聿川来救他,若不是有卫聿川在,他不知道要吃多少拳头,这走了,还能和他再见吗?
霓月抓住李鸦九把他扔上马车。
“让他解决,若他拎不清,我不会放过他。”
邓玄子扔掉了剑,拉着孙有虞和柳缇上了马车。
“驾!”霓月驾着马车,车轮碾过满地废墟,往城门去,逐渐融进了出城的人马中……
冬天的杜鹃盛开的旺,肖婉玉养的几盆都开得非常灿烂,卫之江正拿着一个铁皮水壶哼着汴京小曲悠闲地浇着花,盆里长了些杂草,卫之江一边浇花一边拔着草。
院门被缓缓推开了,卫聿川衣衫狼狈肩头大片血迹和湿衣混杂在一起,冷冷地走向卫之江。
卫之江拔掉一株花盆里的小野草,专心侍弄杜鹃花,“这草得勤拔着点,你娘养花不仔细,你提醒着她点,要不过几日草就把花吞了。”
卫之江余光看他一眼:“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你天天灰头土脸这样,那个霓月还那么喜欢你,你得有点危机感,当初我在禁军虽然出入沙场,战袍圆颈子从来都是白的,要不你娘一个文臣之女,能看上我?”
卫聿川抬剑直抵卫之江的头:“她们才十五六,小的只有十岁,为什么不能放过她们?!”
“她们是宋人,理应为自己的国家而战。”
“呵,战什么?”
“是你那个霓月一手塑造了她们,当初接纳她们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即便被卫聿川的剑抵着头,卫之江依旧不慌不忙给杜鹃花松土。
“那你之前想过……会有被儿子杀死的一天吗?”
“虎倌大人?”卫聿川抬剑砍了过去。
第97章 .谍人篇十二 雪天、女官与骗局
卫聿川跟卫之江交手后才体会到霓月所说的功高不可测是什么体会,即便自己身手应付得了之前所有敌方的攻击,几乎每次都能处于上峰,但卫之江的身法似乎不在宋人体系之内,卫聿川甚至觉得他不仅从辽人那里偷师,融合他们身手的粗粝和狠辣,似乎还混杂了一些诡异的技法,丝毫没有把卫聿川当儿子,掌掌皆是毙命杀招。
“为什么要在宴射上陷害我?!那个侍者究竟在哪?!你们还有谁?!”卫聿川心中又痛又裂,他难以理解,他期盼着回家的父亲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因为你就是个意外。”卫之江阴鹜的双眸带着轻蔑,“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在娘胎里,你一个人在宫外吃百家饭时,没饿死,在太学没被同期虐死,野外没被狼杀死,卫聿川,你命挺硬啊……”
卫聿川惊愕中带着痛楚,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在心里全都崩塌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真的是娘在战火连天的岁月里一直惦念的那个人吗?
真正的卫之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之江活在一个混乱疯狂之家,战争让边境村子百姓没了营生,娘亲为了养活两个孩子去偷军粮,很少有人会搜查女人,她伪装成怀胎十月实际腰上缠满了干粮和腊肉,偷多了就往外卖,卖给村里吃不上饭的人,卫之江的爹暗中倒卖男童女童,后来链条逐渐扩大,偷渡优伶妓子和歹人穿梭在宋辽之间,年幼的卫之江觉得他们这样做是错的,他不吃娘偷回来的军粮,他知道自己吃一口,前线就少一个战士的口粮,就会有一个战士因吃不饱饿死,日后将会殃及他们。但不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