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哭笑不得,全身软绵绵得笑也笑不动,只轻声说了句,“我要吃「羊脂甘露」~”
喜婶儿先是一愣,随即喜笑开颜。这菜名是大小姐给她爱极了的羊肉汤起得,旁人无从知晓。
秦遇安也不是说说而已,一连二十余日,她的肉身被史郎中用药凝住,任凭日升月落,定定地钉在了受伤那天的时光里。
不得不说那小老儿确实是艺高人胆大,冰天雪地里秦宁心脉冰凉,坏血不得流通,伤口也未再化脓加重,为那六尺弥香发挥消炎效用争取了时机。
沉睡时每日靠一点牛乳充饥便够,反正也无甚知觉,可现在,秦遇安饥肠辘辘恨不得吃一头牛。她自然不会吃独食,可当她再招呼冬葵一起,却发现冬葵闷闷不乐食欲全无。
历经那场恶战,冬葵元气大伤,可按史郎中的说法,冬葵会功夫懂药理,中毒或遇险时会自封经络止血解毒,故而虽然她身上的伤看似比秦遇安五彩斑斓,但却能早好几日醒来,恢复也会比秦宁要快,那她兀自茶饭不思地发什么愁?
不消三日,秦宁已然能自由行走了,脸色也润泽了很多,髌骨之上的那块肉坑虽有些骇人,愈合得也算理想。趁着史郎中给她诊脉,秦遇安问起了冬葵的情况,“她可是还有什么不好?”
史郎中理了理山羊胡,“冬葵的皮外伤业已治愈,老夫正想请大小姐的示下,下一步要怎么治?”
把秦宁问得愣,“大夫不是您吗?您问我怎么治?我哪懂?”
“不是那个意思,”神医有条不紊道,“冬葵幼年被剧毒伤了根基,体质异于寻常女子,此番恶斗她心脉全乱了套,现在只是皮外伤好了,而伏行血肉之间的十二经脉却仍淤滞不畅。如今有几种不同的医法,不知大小姐中意哪种…”
“我中意何种无妨,”秦宁脱口而出,“冬葵她自己定夺便可。”
史郎中的寿星眉一抖,“她若能打得定主意,还会吃不下饭?”
倒也是。不过用得着纠结?秦遇安问道,“那都有几种治法?”
神医不紧不慢地逐一介绍,“第一种是「浅治」,哪里坏了修哪里,治好之后与从前一样能打,但一样命短;还有一种是「根治」,将其经络心脉全部打乱重整,虽有些苦楚,但日后与常人同寿,只是此法堪称摧枯拉朽,治好后武功全废,真气荡然无存~”
“第二种!”秦遇安骤然打断了史郎中的话,话音未落,又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必然是第二种!”
第76章
与此同时,赤州通判府的书房内,陆大人正在给他挚友兼同僚兵部郎中冯嘉冯大人接风洗尘。
秋猎过后,小冯大人奉陛下密诏,执「龙符」即刻动身前往边塞要地栌镇,代表朝廷与吴大将军的副将一起,调边军十万赶赴江河关,助吴大将军一臂之力,现如今先在赤州与陆通判汇合,伺机而动。
时至午后,太阳还未西坠,这二人相对而坐,执一壶清酒,从大塘朝堂谈到东胡屠后厨,时而对着舆图比比划划一本正经地议事,时而又拈着酒盅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总之是包罗万象无话不谈。
正聊得热火朝天,陆不急悄然潜入书房,附在他家公子耳边一阵低语,小冯大人见状不满道,“士别三日,不急就与我生分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本公子不能听得不成…”
几杯浊酒下肚,小陆郎君有些耳热,但见他一摆手,“不怪不急,内宅之事,本就不该声张。”
“哦?”,冯嘉笑得颇有深意,“听说阔然此行北上终于带了女眷,呵呵呵…不过终身大事嘛,切莫着忙,京都不知多少大家闺秀摩拳擦掌静等着「陆钦差」返京呢~”
池州金砂铸成了成车的马蹄金,正源源不断地运往大塘国库,雁过拔毛,小陆大人断然少不了陛下了恩典。原先的官场小透明陆坦居功至伟,现在一跃成为「京都小财神」,甚至连官居七品都成了优点,那必然是圣上隐藏其「钦差」身份的挡箭牌…
陆坦笑而不搭这一茬,“好时你先少坐,我去去就来~”
明知有贵客驾临还要来请,可见这热闹或篓子不小,小冯大人哪里坐得住,必须跟上前去一探究竟。
可当来到东厢房,见到太师椅上坐着的竟是一身常服素面朝天的秦宁,冯嘉大惊失色,一时间忘了行礼,脱口而出惊呼道,“阔然!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一惊一乍地作甚,秦遇安脸色铁青地扫了一眼这位小冯大人,敷衍地点了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仿佛她这个待嫁公主出现在前未婚夫的内宅里头并无不妥很正常,紧接着便又是头一甩脸一拉不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