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地赶了一路不就为了争取时间,抢在迎亲队伍追上来之前争取把差事办完么?这刚刚到达池州,还没到尺州,怎么就停下了?
陆坦送亲完毕得奉旨赴赤州赴任,圣上改主意的旨意传过来之前,他不得抗旨。等送亲大队追上来,陆通判的白鹤补子就得穿回去,再想出门活动免不了前呼后拥,哪里还得自由身。
可现如今他是几个意思,好不容易赶出来十多天的时间,迫在眉睫的当口他怎么倒头就睡了。
不急蹑手蹑脚地替他家少爷掩上了房门,对秦「公子」轻声细语道,“公子,这趟差事办起来跟做贼无异,你看哪家做贼的会在光天化日下露头?不都得等到月黑风高之后…”
言之有理,果然还是陆大人更擅长做贼。
如此昼伏夜出忙叨了两三日,几位郎君的神色却日益冷峻了起来。这一日,喜婶儿做了香喷喷的烧肥鹅,素日里这是杨探花最喜欢的一道菜,可近日他却没怎么动筷子,陆坦更是闷上心头,草草塞了几口便睡闷觉去了。
秦宁这几日过得颇为舒坦,觉补足了,身上的乏也解了,每天神清气爽带冬葵出去逛大街,只是脸要稍稍美黑一些,否则跟这一身的男子扮相有些违和。
池州地肥水美,人丁兴旺,时值凛冬,市集上百业兴旺人头攒动,仍有鲜鱼鲜肉卖。白馍馍蒸糕笼的盖子一掀开,升腾起一朵温暖香甜的小蘑菇云,围观的稚子顽童「哇!」地一声欢叫了出来;或是新鲜的五花肉被切成薄薄的数片,冷不防滋啦一声半勺热油浇上来,顿时被激活了灵魂,冒出了别样的鲜香…
秦遇安爱极了这人间烟火气, 这几日一直笑意盈盈的,再看杨探花一脸愁云惨淡,心有不忍,不禁问道,“可是查得不太顺利?”
杨宜简横竖也是食之无味,干脆放下了木筷,眉头紧蹙,平日里舒展的面皮上现出了一道川字纹,“岂止是不顺利,恐怕是打草惊蛇了…”
第64章
入城这几日,一番考量排除后,小陆郎君他们将目光锁定在了池州北郊的湖海侯墓。
湖海侯是前朝的一位皇叔,活了半辈子不争权不夺势独爱富贵荣华。前朝大厦将倾,皇叔未雨绸缪,将一身家当悉数运往关外,紧随其后逃来到池州雄霸一方。相传湖海关的那座关口碉楼,就是湖海侯掏钱盖的,谨防有人来逮他。
这位逍遥的土皇帝甚是懂得享受生活,珍馐美味歌舞升平样样没落下,活着的时候就给自己修好了规制可观的阴宅。不过这位前朝侯爷有钱懂经营但不会招兵买马,离了皇家的庇护,最终还是死于非命。
人走之后,巨额财产也随之下落不明。乱世当道,曾有胆大包天者不惜自毁阴德者去探过湖海侯墓,甚至棺椁都给人破开了,也一无所获。所以现如今坊间盛传,湖海侯的墓葬只是个衣冠冢,空壳而已。
那么既然如此,陆坦和杨宜简为何偏偏就选定了那一处呢,难道只是偏信道听途说?
怎么可能,但见杨探花不疾不徐道,“湖海侯坟头上的草,不够高~”
秦宁:???
寒冬腊月,枯木衰草,草有多高如何能量出来,杨叔这话当然是概括的表现手法,是这座墓周围人为活动较多,有许多与时俱进的休整痕迹。
湖海侯孤家寡人,坟冢并无后人看管,要不他那传说中的家底儿也不会后继无人,因而小陆郎君才将这座墓穴放在第一考量对象。
冬日午后的阳光明媚耀眼,秦遇安吃饱喝足,攒了一身的闲情逸致,对冬葵道,“等会儿咱们溜达过去看看~”
杨宜简轻轻摇了摇头,“天冷,小姐还是留在此处暂避些风寒。大概是我们这几日频频造访,对方起了疑,尺州那边传来消息,金线这两日以雪天封路为名,不出货了…”
这么说起来真有点打草惊蛇的意思,秦遇安沉吟片刻,问道,“杨叔肯告诉我,那定是我能做些什么了?”
若帮不上忙,那听这些缘由只会徒增烦恼与负担。杨宜简素来不喜欢累及不相干的人,既然全盘托出,那必定是秦宁能搭把手。大小姐善解人意,杨探花便直说道,“小姐能否从中协调,借京都裁云坊刀掌柜的名义,下个大单?”
看来小陆郎君这是反客为主准备「钓鱼执法」,秦宁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这个可行,离京前刀娘跟她说过要北上买金线,提前下个单也未尝不可,更何况这个定钱还是陆大人拿着陛下的银子先行垫付,不亏。
须臾,几只信鸽飞出了四合院,秦宁则带着冬葵一身短打,策马直奔城北。池州地域辽阔,城中到城北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当破败的神道出现在不远的前方,秦遇安不由得勒马肃立,凝眉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