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广苑(56)

这几年黄金丝线在织绣届异军突起,为天下富贵人家热烈追捧。金线细如发,韧如弦,金光闪闪,产地不可考,四海八荒限量供应,仅在尺州有交易能买到。穿着一身销金刺绣参见我佛,足见诚意,又显贵气,心诚则灵嘛。

秦遇安颔首,并不见什么离愁别绪,这让刀娘越发笃定她有小九九,可待凑近了细问,她又东拉西扯,“都是「密谋」…密谋焉能公之于众?”

最后便是靖儿。

这胞弟从小不曾离开过她,跟她上山下海去大广苑,此时若突然跟他说亲姐要出远门,怕一时讲不通。可自从秦靖拜到了他那个后外公门下,一连小半个月都住在侯府,整日提心吊的也顾不上回苑子骑马了。

秦宁特地烤了他最喜欢的羔羊肉把他叫了回来,这少年郎边吃边念叨:那老夫子真真是凶猛!好在有四皇子那个更甚一步的「蠢材」,否则这一大天下来戒尺真是挨不完…

看来是提前在老夫子那里受了些「分离教育」。饭毕,秦靖便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城去,生怕明日早课迟了。秦宁送他出门,发现这少年郎居然随身带了三个护卫,秦遇安挑眉,原先这孩子成日在大广苑撒欢,何时有过侍从,这是摆起安邦府大少爷的排场了?

秦靖打马离去,跑出丈许又勒马返回,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姐姐只管放心前去,靖儿定会用功读书,小心自保。”

秦宁将他从地上薅起来,低声道,“这三个都是父亲的人?”

秦靖摇头,“是大师兄安排的。那天姐夫师兄带四皇子过来拜师,交代我以后这三人会不离我左右,一个是安邦府的,一个是岑夫子家的,还有一个是从兵部冯大人那里借调的…”

秦宁眉头一凛,“什么「姐夫师兄」,莫乱谈!叫你的大师兄便是。你小小一个人儿,那里用得着三个侍卫,回头跟他说两个就够,莫要如此招摇。”

靖儿连忙解释,“我也跟大师兄这么说,可师兄说了,这仨人里头总有一个人能看我顺眼,总不能人人都烦我,不至于联手把我弄死,三足鼎立最为稳便…”

秦遇安真不知道该不该夸小陆郎君一声「真聪明」,她叹道,“姑且如此吧,回头我再当面再谢他。”

“不必,”靖儿说得颇有些理所当然,“我已谢过,大师兄说了,那三匹马驹堪称上品,他还要靠我在京都好好给他养马…”

看着秦靖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秦宁的眉梢跳了三跳,行吧,陆大人还是会哄小孩的。她抚了抚马鬃,最后叮嘱道,“岑老夫子乃当朝第一名师,你懒散惯了,此番定要谨遵教诲,读书务必端正些。”

靖儿肃穆点头,“此番夫子也教导与我,再过两年我便长到可为人父的年纪了,要胸怀九州,绝不许再做那扭捏作态的哭包子…”

秦宁:???

第43章

个把月之前还追着马尾巴满山坡跑的亲弟弟,现如今一本正经地说他这岁数都快能当爹了。这就好比是你还在发愁怎么给孩子断奶,他却信心满满地宣称他要开始反哺。这秦遇安还能如何不放心,叫她连夜启程她也再无二话。

连夜倒也不必,三日之后,陛下携百官于神武门外,为大塘玉安公主北上饯行。礼炮三十六响,文人墨客踏歌作诵,娘娘贵人们泪洒当场,鼓乐喧天过后,一行人马挥别故土,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秦宁钻入车辇之内,忙不迭地甩去了一身红妆,摇晃掉了满头的珠翠,仿佛一个迫不及待要现出原形的妖精。秋葵劈头盖脸地给她裹上狐裘,一脸的不高兴,“这也忒敷衍了些,连城门口都未曾送出去…”

想当年大公主李思出嫁时,单是一件嫁衣就准备了将近三年,哪像秦宁,从「二定亲」到被轰上马车,一个月都不到。

秦遇安差点被怼进去一嘴的狐狸毛,她也不恼,反倒宽慰起了她这个心思细腻的大丫头,“我这个「公主」到底有几分是真,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咱们是奉旨前去办差,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生那个闲气。”

谁说不是呢,又不是什么美差。天寒地冻,山水迢遥,那些贵人们扛不住冻,当然露一面就跑。别说别人,听闻大小姐要远行,大广苑里自家的仆从都鲜少甘愿随行,大小姐在苑子里说起这事儿时,一干人等鸦雀无声,冬葵心头火起,险些当场斩杀几个示众。

秦遇安歪在软榻里,谨防被马车颠得浑身散架,但凭秋葵从头面到足心细细地替她拾掇,她捏起一片蜜桃干,悠哉道,“不过有一点好,从现在起,这一路没人敢安排你家小姐我…”

可不是么,既然是送亲,当然以本公主为尊。有名无实又如何,出门在外,有个虚名就够用。秦遇安正在惬意,伸出去的懒腰还没收回来,只听车窗外的冬葵沧浪一拔刀,“你胆敢再上前一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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