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秋葵点了点头,便将这事抛诸脑后。冬葵用短刀挑起油灯芯修剪,叹道,“没想到重修苑子的事情是陆大人开得口,难怪侯爷会答应。”
秦宁执着汤匙轻轻搅着面前的燕窝牛乳,当初因为这事儿秋葵和冬葵还打了赌,她也自认为过不了家里这一关,原来是陆坦提的,「夫家」同意了,侯爷自然没意见。
秦遇安抿了抿唇角,若真说她薄情寡义她也无话可说,譬如此时她感激没有多少,心酸倒冒出了一些,只因有生之年,有限的自由身都是别人给的,她自己从来就没有。
“….”,冬葵还想说点什么,秋葵扯了扯她的袖子,冬葵只好把快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下去。正噎得难受,门外有人高声道,“公主殿下,小的们领福公公的吩咐来给殿下换金丝木炭啦~”
人成了公主,连炭火也跟着镶了金边。只不过送个木炭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福似海亲自操办。秦宁看向冬葵,冬葵意会,过去应门。
门外福似海的小徒弟笑吟吟道,“福公公特地交代小奴跟公主转达,天干物燥,金丝炭一定要摊开查验后方可使用…”
秋葵捏了块碎银去送小太监,少顷,冬葵用剑翻出了混在木炭堆里的小纸卷,上面寥寥数言:「莫去二公主酒宴」。
想必是福似海和他那些游走于各个宫中的徒弟偷听到了什么密谋,赶忙来给秦遇安通风报信。冬葵一时没反应过来,“二公主何时发过宴请?”蓦然想起入夜时分送过来的那张名帖,顿时怒不可遏,“她想干嘛?!这么说那帖子上都是她的同伙!?”
秦宁吃着牛乳,慢条斯理道,“还能干嘛,平日里给你们念得话本子都忘了?”必然是阴的阳的不阴不阳的一起往上招呼,借酒挖坑。
试想皇帝陛下刚认下的干闺女,大塘官方才认证的异姓公主,被人从一个老匹夫的床榻上扯下来,衣冠不整神智不清,那会是何等光景。冬葵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呵,这李淇就认准了非要给大小姐当外甥女么!?”
吓得秋葵连忙上前掩住她的口,“莫要乱谈!”秋葵的心思细腻些,她忧心道,“咱们的苑子现如今不会是尽人皆知了吧,怎么一副人人都要过来抢的架势…”
秦宁不置可否,“倒也不一定知晓,只是宫里各个手眼通天,就算不知道具体缘由,既然三皇子想要,那其他人也不会闲着,甭管怎么着先拿到手再说。”
冬葵拨开了秋葵的手,“大小姐你别嫌我多事,方才我就想说,下午陆大人劝小姐联手行动不无道理,被人抱团欺负,咱们单枪匹马怕是会吃亏。况且重修苑子的事陆公子从始至终都参与其中,知根知底不比其他人放心些…”
秦宁沉吟,将汤匙往空碗里一放,银汤匙与玛瑙碗底轻轻碰撞叮当一声脆响,“好,去放一只冷箭,给陆坦捎个信。”
行宫小陆郎君下榻的厢房内,不急正盘腿坐在耳房的罗汉床上吐纳调息,右耳畔突然吹来一阵疾风,他一个鹞子翻身躲到窗下,一只短弩嗖地插在了窗棂上,不急闪身推窗四下打探,并不见人影,拔下箭头,上面裹着一张短笺。
陆坦放下手头的书卷,展开那片薄纸,上面的字迹洋洋洒洒他再熟悉不过,「给我那对头寻个好夫君」。
第32章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冬葵的弩箭原路返回。陆大人废话不多说,就回了一个字,「好」。
过于言简意赅,秋葵又开始左思右想,“怎生如此冷淡?多一个字都不肯写…陆公子是不是生气了…”生气也能理解,先变卦的是她家小姐。
冬葵倒不担心,“不会,下午明明是陆大人先提得联手。”
秦宁正在灯下看一本算学书,薄薄的一本她却怎么也看不明白,这两个丫头兀自叽叽喳喳的扰得她越发晕头转向,她撩起眼皮,冬葵秋葵立刻噤声。
秦遇安复又垂下眼眸,冷冷道,“他是帮了大广苑良多,可本小姐也没亏待他。反倒是他,拿着我跟他信上说过的事在乌丸面前卖弄口舌。现如今美其名曰「送马」,其实就是让我免费帮他养马…如此一笔笔算下来,他不该出点力么?休要一味当他是什么好人!”
秋葵和冬葵转过身去,一个添香一个埋头接着绣香囊,谁都不敢再搭话。大小姐这话听着有些古怪,可她们也不敢说,陆公子若不「卖弄」口舌,那一队马能活下来几匹,真要是那样小姐怎么舍得。
那边碰了玉安公主的软钉子,二公主也不恼,不来正好,她巴不得秦宁远嫁八千里之外今生今世再不能回中原。如此眯在行宫里过了两天太平日子,宫门外号角连鸣,一听见这动静,秦宁开始让秋葵拾掇孙皇后送来的另一套新衣,来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