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广苑(36)

见到孙皇后,乌丸殿下并未走近,远远地施礼过后一抱拳,乌里乌拉说了句啥也听不懂,通译官躬身道,“公主殿下问皇后娘娘好,这把小刀不过是殿下的随身爱物,请娘娘勿罪…”

孙皇后颔首致意,表示当然不会介怀,乌丸便入了座,将匕首拔出,飞起一刀便戳进了案几那一大块牛肉上,割下一口扎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吃。出手之果决凌厉,惹得周遭一众贵妇掩口惊呼。

不愧是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臣指点江山的监国公主,果然英姿勃发,气度不凡。

秦宁本来发愁皇后叫她过去作陪还必须要假笑尬聊,可西胡屠公主这一小片儿刀扎出去,无异于在她和在座的大塘贵女之间划出了一道天堑——西胡屠民风强悍并非传言,这一刀能精准地戳到牛肉上,便能更准地戳进人肉里。

之后便是愉快而无声地饮酒吃肉,欣赏大塘宫廷以及从西域请过来的歌姬舞姬载歌载舞,满堂善舞长袖的女人硬是没一个人再主动开腔。

瞧见没有,筵宴开成这样才是享受。那种饭也不让吃,生灌几口酒,从头到尾必须硬聊,腹中空空浑浑噩噩被打发回来的,有什么意思。秦遇安吃得心满意足,踏月而归时足下分外轻盈。

眼看快到了她那偏远大帐,一声异邦胡屠语在她身后响起,“不知秦姑娘你…该当如何赢过我呢?”

第27章

「该当如何」四个字说得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凭空渲染出了一种「该当何罪」的气场。

秦宁对乌丸公主观感甚佳,拜殿下所赐,方才她吃了一顿饱饭并歌舞升平地度过了愉快的一晚,此刻心满意足。想到此秦遇安深深作礼道,“给公主殿下请安。殿下说得是什么?能否请通译官前来,恕遇安愚钝,不通胡屠语…”

还没等公主反应,身边的侍女一镖飞出来直击秦宁的膑骨,口中念念有词似有怒气。说时迟那时快,冬葵一剑劈开了那短刃,以迅雷烈风之势飞扑上前,一道寒光直奔那侍女的面门。

被迸飞的短刀应声插进了丈许之外的树干,深不见雪刃。

秦宁和乌丸大惊失色,纷纷上前薅住了自家侍女,这个说「此地又非朝堂无须太过拘礼!」,那个念「我又没有跪她你着什么急」…

刚那一声刀刃相接,动静就足够引来近卫军。秦宁忙拽着冬葵,带着乌丸和她的侍女一同跑进了她的营帐,吓了正在烹茶的秋葵一跳。秦宁忙打发她出去应付前来问话的禁军,只说方才是秦大小姐在练习挽弓搭箭…

秦宁一屁股跌进了太师椅,抬起袖口,点了点额角的薄汗,看了一眼公主的身后,“怎么殿下的侍女也如此暴躁?”

方才乌丸公主的侍女嘟囔的那句,翻译成汉话就是「见了我家公主胆敢不跪!?」

乌丸端起秋葵敬献的茶盅抿了一口,平复了一下气息,“你明明就听得懂…”

大殿之上和晚宴之时,公主殿下特地注意了这位秦氏女,细微之处便可知这女子在通译官说话之前,便已然领会了她的意思。秦宁也不掖着藏着,“回殿下,安邦府乃中原异族人士,会几句胡屠语也不足为奇,公主的河洛雅言说得也是字正腔圆啊…”

别忘了这个「秦」是太祖御赐的汉姓,乌丸倒也不觉得自己是惺惺作态,“大塘乃我西胡屠大国友邻,想打交道自然得先通贵国言语。”

但姿态不能放低,这个秦宁理解,她将一碟蜜渍杏干往公主那边推了推,“晚上吃得稍有些油腻,这是我家自己做得,殿下尝尝。”

乌丸面色恢复了一片淡然,语气平静了下来,“秦姑娘还没回答本宫问的话。”公主架子是端起来了,指尖却拈起了一个杏干。

秦遇安放下了茶盏,看了秋葵冬葵一眼。秋葵当即躬身施礼便要出去,冬葵却假装没看见,被秋葵扯着衣袖往外拖。冬葵一动地方,不等乌丸发号施令,西胡屠随行的侍女抬腿便要去追,被公主一声喝止,但见殿下气定神闲道,“今日你若敢闯祸,本宫就当场自裁。”

这话用胡屠语说出来尤为铿锵有力,秦宁不禁挑起了大指。她若想拿捏冬葵顶多是让秋葵去死,公主倒好,直接把自己祭出去了,诚然是龙章凤姿,秦遇安自愧不如。

营帐里只剩下两位女子,秦宁拿起了火钳子,拢了拢红泥小炉中的炭火,“公主还有闲心问我如何赢?应该是赶紧想好你如何体面的输吧?”

火钳掀起了炭块钻进了风,冷风涌动之处,银丝木炭渐渐通体烧红,一两点火星迸起,旋即掉落熄灭,乌丸定定地看着,一言不发。

接下来的三日,行宫内风平浪静,据说乌丸公主和秦大小姐各自闭门苦修,准备在围场靶前一分高下。行宫卫队高度戒备,生怕在这关键时刻出差池。要说这差池的可能性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赛前这俩人别做什么小动作把对方提前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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