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广苑(141)

看样子是恭贺得早了些,再看陆大公子,他倒是气定神闲,施施然跟着侍从走了。

宦官引着小陆郎君去了听雨轩,所以这「进宫」是指后宫。见到陛下这一家子,陆坦规规矩矩地行礼,四皇子先是受了他的礼,之后又连忙躬身施了个礼,口中念念有词的是「见过大师兄…」

陛下面上不阴不晴的,赐了座却没着急找话说。陆大公子信手抄起了案几上四皇子刚练得字,李岭的后背明显绷直了些。才人娘娘在一旁洗着茶盏揶揄,“怎么,怕写得太差被你大师兄罚?”

岭儿绷着小脸儿一言不发,两眼咕噜咕噜转着瞄着大师兄的神色。好歹是个皇子,再怎么也不会体罚,只是写得不好便不让上马,他马术本来就不如秦靖。

真是个孩子,皇帝接过孩子娘递过来的茶盅,“听说你怂恿那几个小儿叫你「姐夫」?”

再回大广苑,陆坦把之前寄养在苑子里的小白小黄小黑一股脑儿全送给了秦靖。那少年郎又惊又喜,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发自肺腑情真意切。陆大公子甘之如饴,听到志得意满处,又送出去不少北疆带回来的奇巧玩意儿。

李岭从善如流,也跟着将大师兄改成了「姐夫」,今日陛下退了朝过来,他第一句话便是,“听说父皇给姐夫升了官?”

小陆郎君面不改色心不跳,“玉安公主冰清玉洁,臣与公主殿下瓜田不纳履~”

“罢了罢了,”陛下放下了茶盏,“这儿又不是前朝,从东胡屠回来你就沿途「造谣」,现在又借孩子之口做文章,大塘公主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陆坦唇角上扬,将手里的物事放下,郑重其事跪在君上跟前,朗声道,“秦遇安玉质天成,秀外慧中,微臣仰慕已久,所谓佳偶天成天赐良缘,臣陆坦,跪求天子赐婚~”

他叫她「秦遇安」,而非「玉安公主」,他求娶的并非后来那个大塘公主,而是最初那个与他鸿雁传书的秦宁。

陛下眉梢微动,“何苦折腾这一遭,当初你若不松口,朕肯定替你保下来…”

所以说再可爱的人儿一旦当了领导,都会面目可憎茶气冲天。陆坦心说我倒是想,只是这么快您就忘了你家老三是如何打得算盘珠子了?再说若不是这一沓子差事办得漂亮,您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还是事关秦遇安的大广苑。说白了不过就是换了种盟约,从此以后,知晓这苑子秘密的一干人等都跟陛下沾亲带故,大广苑也算成了陛下的秘密资产,只不过使用权暂且归秦遇安。

再腹非心谤也不能放到台面上,小陆郎君避重就轻道,“臣得等她心甘情愿。”

这就有趣了,“那她现在情愿了?你又如何知晓的?”

话刚出口,陛下就后悔了,郎情妾意那点事有什么可问的,以陆阔然的厚脸皮,真怕他张口就来百无禁忌。

魏才人果真是个冰雪聪明的,闻听此言立刻拎起了儿子,“你遇安姐姐要成亲了,咱们快去给她挑份大礼…”

陆坦哑然失笑,真当他会说什么虎狼之词不成,他一笑了之,“时候到了,自然就会知晓。”

离开听雨轩,陆坦提着魏才人让他给秦宁捎回去的火腿,辞别陛下道,“赐婚的旨意还请陛下晚些时候再下诏…”

皇帝不解,小陆郎君大言不惭道,“万一遇安仍不情愿,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给阔然留些颜面…”

不是说时候到了吗。

苑子里终于消停了些,陆坦将火腿交给喜婶儿时,秦遇安正盯着围着喜婶儿转的小羊毛发呆。正想摇醒她,秦宁突然开口道,“羊毛儿,陆大人说了,要将你过继给喜婶儿和杨先生当女儿。”

闻听此言,喜婶儿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喜出望外,小羊毛怯怯地望向陆姐夫,更是不敢置信。陆大公子一怔,继而道,“正是,你与杨先生同姓,理应是他家女儿…”

了却一件心事,晚膳秦宁吃得格外惬意。春意阑珊,傍晚的风和煦温柔,小陆郎君懒散地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望着若隐若现的星光点点,缓缓道,“秦遇安,我跟陛下请了旨,要去南方兴修水利,你想不想下江南?那里风景如画,鱼还有鸭子都是一顶一的美味新鲜。”

秦宁仰着头,努力分辨着到底是哪一颗星在对她眨眼,喃喃道,“江南啊…那还真是从未去过。”

“只是此番再出行,我不是去送你,你我同路而行,得有个名份。”

“好。”

元宝七年夏初,大塘玉安公主与工部侍郎陆坦成亲。当月,陆驸马奉旨下江南修葺延江堤坝。深秋时节,定西王奔赴他的昌西封地,非诏不得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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