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广苑(111)

但见那孩子继续戚然道,“我叫羊毛儿,是那场大难中唯一的幸存者,秦宁骗我说要给我家人报仇,我才答应听命于她,可她却将我爷爷的尸身悬在城门上任人辱骂,后来那姓陆的又红口白牙说我爷爷是伥鬼,无耻至极!”

如此说来,羊毛儿想要整死秦宁情有可原。月亮又向上攀爬了些许,眼前这孩子的轮廓进一步清晰,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小阁不禁气馁道,“你个五尺小童,我又是一届女流,能掀起多大风浪?”

弱弱联合,说得再热闹又有何用。

那孩子看似成竹在胸,“你住在驿馆这么些时日,有多少人想除掉秦宁你心里也大概有了分晓,我身子灵巧,方便躲过眼线,只是过来告诉你一声,后头自然另有高人相帮…”

这倒是实话。也不知那个秦氏女到底有多遭人恨,自从住进驿馆,明里暗里的刺杀就没断过,大概是太不听话众怒犯得太多。小阁稍作沉吟,暗暗点头,切切问道,“那接下来该当如何?要我怎么做?”

但见少年郎伸出手掌圈住了自己的声音,贴近小阁的耳畔,压低调门儿说要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小阁先是惊讶,之后迟疑,再以后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万万不可!这行不通!大夫焉能听我的!我失眠梦魇真有不舒服的时候尚且无人过问,更别说好端端的没事找事!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那得看是哪里来的大夫,”少年狡黠道,“若是大夫是咱们自己人,那必然有所不同。”

第86章

野心不顾一切地迅速膨胀,大与自身实力不相匹配,就会一叶障目,挤压原本会思考的心智,变得冲动而偏执。但凡小阁肯动心思稍微想想,也不至于如此轻信。

别的不说,哪家十岁的孩子深更半夜扛得住困意不睡觉,黑灯瞎火间毫无惧色满街跑,还能将一干谋阳谋记得一清二楚跟陌生人说得头头是道呢。

利令智昏。

次日,「玉安公主」忽然水米不沾,开始披头散发在屋里胡言乱语。一会儿将被褥都裹上身,哆里哆嗦地喊冷,一会儿又将衣服剥得只剩中衣,说有火在烧她浑身上下灼痛无比…

起先嬷嬷婆子无人在意,后来「公主」这疯病愈演愈烈,一个劲地说婆子背上背着个烧焦的人儿,吓得婆子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尊卑了,劈手一巴掌便扇在了「玉安公主」脸上。

谁知这一巴掌打下去,「公主」非但没清醒,眼神反而变得凶狠而锐利起来,死死攥住那婆子的手腕,直勾勾地瞪着她的喉咙咬牙切齿道,“我年纪轻轻死于非命,魂魄四处游荡不得超生,你居然还打我?!你是不是活够了?你活够了我没活够,我没活够怎么办…”说着呲出尖牙就奔着婆子的喉管去了。

说「玉安公主」是装疯卖傻吧,她就这么不舍昼夜地闹腾了两天,把尺州驿馆弄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驿馆管事的受不了了,偷偷跑去拜见尺州节度使,节度使大人大怒,“一个病怏子都办不妥,还能指望你干点儿啥?!”

节度使大人也是心有烦忧,不得纾解。朝廷不声不响地把这个「玉安公主」放在了尺州,口头上说是「疗伤养病「,可一不掏银子二也没给个时间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养着,一放已然两个多月了。

一开始地方官是盼着以此为跳板搭上陛下的亲信陆大人,可小陆郎君头也不回地跑回赤州当起了父母官,官位还没他品级高,圣上也没再下旨将他召回京都。

后来又闻听这「玉安公主」在宫中极不受宠,有贵人巴不得她永世不得返京,好趁机收了她在京西的庄院…

好吃好喝供着不说,还得派专人保护,再怎么说也是大塘名义上的和亲公主,不能没死在异国折在了尺州。花了银子是小,就怕费了半天力气再变相得罪了京都大员,那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现如今与东西胡屠的争端暂且平息,换个角度想,这「公主」也没了用处,万一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扔在这里让他给养老送终了可如何是好?

怎么看怎么像要砸手里,偏偏这个时候馆使还来火上浇油,节度使大人怎会给他好脸色。

馆使不敢高声,委屈巴巴继续道,“并非下官刻意惹大人心烦,只是三月三快到了,驿馆内风言风语都说,这玉安公主是被年前齐家村的孤魂野鬼附了身…大人也知道,此事事关太子,若是流言如星火燎原,传到了京都,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啊。”

三月三乃大塘开春的第一个鬼节。塞北三州春来得晚,天黑得早,加上地广人稀,鬼神之说在民间由来已久信之者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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