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私下与定西王勾结一事只字不提,一番话颠倒乾坤直接将自首变成了邀功请赏及奸情告发现场。这避重就轻的本事,太子也算长了见识。
李垚冷哼一声冲屏风后面凉凉道,“阔然,赶紧把你这背心离德的奴才领走,算本宫赏你的了!”
第85章
太子话音刚落,小阁大惊失色。与东胡屠顺利完成「公主交接」过后,她这个李鬼继续活着就是个纰漏,然而殿下却没有杀她。既然留着,那必然是另有所用,谁知竟要将她打回陆府。
不等陆坦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小阁当即向上叩头道,“求太子殿下开恩!奴婢情愿追随殿下!奴婢不愿回去!”
愚蠢。
小陆郎君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不禁皱起了眉。小阁仍不敢抬头,余光瞥见了大少爷麂皮靴上那标志性的泥点子,心口一紧,咬牙继续向上哀告道,“殿下!殿下有所不知,奴婢自幼长在陆府,陪大少爷一起长大,原本下定决心终生侍奉少爷,可现如今少爷一心扑在那秦氏身上,秦氏根本容不下奴婢,求殿下开恩!”
太愚蠢。
僭越,妄言,背主,单单这脱口而出的「秦氏」,秦宁将她仗毙也不为过。
陆坦对一脸雨过天晴的太子殿下施礼道,“小阁姑娘的卖身契还在陆家,择日定将人契一并送往东宫~”
李垚笑而不答,想到一向戒欲省身的阔然日后的内宅颇为热闹啊,喜闻乐见。
大军立刻开拔返回尺州,没走出多远,玉安公主的马车里便传出了嘤嘤的哭声。可哭够多时也无人问询,小阁撩开车帘对随行侍从道,“让陆大人来见我。”
马车照样颠簸急行,别说停车,连减速都没有。看着苍茫的前路,小阁后知后觉开始心惊。那些围着她转的侍女、侍卫统统不见了,她现在置身的不再是公主的座驾,而是一座牢笼。
她不再是「玉安公主」,她又回到了起点,甚至还不如从前,是个拖着一副残破之躯的婢女。小阁摸了摸从脖颈一直延伸到下颌的那一道长长的刀疤,越发地恐慌,只得期期艾艾道,“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家公子!”
仍是无人应答,只有一柄长剑悄然横在了她的咽喉,她骤然噤声,再不敢多言。
之后的日子过成了笼中鸟井底蛙,小阁被安置在尺州驿馆一个别院里,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能迈,有吃有喝就是无人相谈。
每每入夜时分,隔三差五会有刀枪棍棒混着「有刺客!」的喧哗声,听着心惊肉跳,可从未真人到眼前。
大公子不见踪影,不急也未曾出现,那个叫秋葵的大丫鬟不知所踪,秦宁本尊在哪里更是无从知晓。从那一拨拨层出不穷的刺客看,此时她的差事应该还是继续假扮「玉安公主」,可会扮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
也许就是明天,明天就会有人给她拿来三尺白绫,或是一壶毒酒,然后隔日她便会曝尸荒野…
月盈月缺,眼看就出了正月。日复一日,时至孟春,小阁日渐如惊弓之鸟惴惴不安,噩梦接二连三,常常是整宿睡不成一个囫囵觉。
也曾或哭天抢地或凄凄惨惨地求人请大夫,结果大夫来后一剂汤药下去,她足足昏睡了两天,再不敢造次,生怕会一睡不复醒。
又一个早春深夜,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在捏她的脸。小阁试图睁大眼睛,可口干眼涩,看不分明。
眼前朦朦胧胧地似乎是个五尺孩童,稚气未脱,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平地惊雷,“姐姐,那秦遇安欺人太甚食言而肥,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就这么情愿把公主这名号让出去?”
这话句句扎在小阁的心尖上,她顾不上先问这小孩子的身世,咬碎银牙道,“那又能如何?”
天知道得知秦宁下落不明时,她心中是如何窃喜,多希望秦氏从此再不现身,可天不遂人愿,她不但卷土重来,还彻底带跑了大公子。
“她若死了,人间再无此人,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这孩子声若银铃脆生生的,说出来的话却老谋深算无半分童真,可这话偏偏正好说中了小阁只敢想不敢说的心思。大塘皇家是需要一个玉安公主,可并不在意谁是玉安公主,只要有人当这个公主便可,她遂迫不及待问到,“你是何人?我如何能信你?”
半大孩子的半张脸隐在月光里,晦暗不明,嗓音却依然清晰,“姐姐可曾听说年前尺州齐家村被屠村一事?”
齐家村全村被屠戮殆尽,据传后来还有孤魂野鬼爬上城门诉苦鸣冤,可官家给的解释是突发时疫,这事塞北三州无人不晓,彼时小阁远在东胡屠可敦大帐内也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