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挺好的了,那场事故除了夺去了他的声音,他身上甚至连块明显的疤都没有,头部缝了几针,但他不说,没人知道。
周嘉述把那两棵小树拿过来放在面前,轻轻摩挲了几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不让你动你非动。”宝意心疼地拿过去,轻轻地放在架子上摆好。
周嘉述比划:为什么这么宝贝这两棵树。
他甚至有些明知故问。
宝意兴致勃勃说:“你不觉得很像我跟你吗?”
周嘉述微微勾唇,但却故意道:不觉得。
“没品的东西。”宝意怒视他,“绝交十秒钟。”
她低头继续看卷子,大约十秒钟后,她才又侧头来看他:“要不要讲了。”
周嘉述看她片刻,突然抬手:求我。
宝意:“……”
她沉默好几秒,突然弯腰,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一把“屠龙宝刀”——
未开刃的仿唐刀,还挺重的。
她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周嘉述,我忍你很久了,你今天非常过分。”
一整天都在别扭中度过,宝意一向是个很能自我消化的人,也非常能体谅别人的心情和遭遇,但今天经历的所有事虽然她都能理解,但还是感觉到难以消解的不愉快。
她甚至都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她觉得她必须要表达出来。
她本来打算自己默默消化的,但此时却非常严肃地看着他:“周嘉述,我最近惹到你了吗?”
周嘉述摇头。
宝意:“那你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吗?”
周嘉述继续摇头。
宝意:“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周嘉述看着她,眼神里有浓烈的情绪,可惜显然对于气头上的宝意来说,那和挑衅没有两样。
“你瞪我干什么。”
周嘉述:“……”媚眼果然还是抛给瞎子看了。
“你说话啊!”宝意义正辞严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尽管她知道他能意会,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心虚。
她这个人总是恩怨分明的,一码事归一码事,于是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嘉述从善如流地接她话茬:我不能说话,对你来说也是负担吧。跟我聊天是不是很累。
短短两句话就把宝意带偏了,她拧着眉摇头:“当然不是,绝对没有,你不能说话我可以多说点话,就算我不会手语你写字我也可以很开心地跟你交流。我和你做朋友从来都只是因为你是周嘉述,而不是因为你说不了话而只有我会手语所以可怜你。你会不会说话,我都很喜欢你。你再这样说,我生气了。”
周嘉述看着她,比手语的动作显得迟缓:一点都没有吗?
宝意:“当然没有,如果我觉得累就不会去学手语了,我学手语也不只是为了跟你聊天方便,我就是怕你觉得聊天不方便更不愿意沟通了。”
她的眼睛那么亮,温柔又有力量,她内里像是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热情和能量。
他说:我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宝意:“当然重要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周嘉述:人一生中会有很多朋友的,朋友也都是相互的,单方面的付出是不会长久,那你觉得能从我这里能得到什么?
宝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狐疑看了他一会儿,看他表情那么认真,所以还是严肃回答了:“我不知道,但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也很多啊!”
周嘉述不依不饶:比如?
“比如你总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会帮我拒绝我不喜欢的事,然后……”宝意深吸一口气,又郁闷吐出来,“太多了,我哪里说得过来。”
十七年的陪伴,她这一生从出生到现在,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都多,那是无数个日夜无数个瞬间堆砌出来的感情,三言两语太浅薄,说不清的。
周嘉述凝视她:是太多了还是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你连举个例子都举不出来?
宝意生气了:“你到底想干嘛?”
周嘉述:随便聊聊,你不想聊就算了。
宝意有点摸不准他的意思,因而感觉到有些没来由的焦躁:“你最近非常非常非常不对劲!”
她连续用了三个非常,表达自己极度的不满。
周嘉述却始终冷静,凝视着她:哪里不对劲?
宝意:“哪里都不对劲,不是我厌烦你,其实是你觉得我烦吧!如果是的话,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不用这么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