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较内向……”
“这不是内向的问题。你和他相处久了,会影响到你自己的。”
许千偷偷瞟了路帆一眼,冷冷的表情,眉毛微微蹙着,一副发愁的样子。从刚上车的时候她就觉得气氛不太对了,现在看来,路帆好像真的不太高兴。
“老师,”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你不会也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事吧?”
如同印证的沉默。
焦躁一点点爬了上来。
“不是的,我们俩就是喜欢的东西差不多,所以话才多。没有别的事,真的!”
依旧沉默。
“真的!我们很少谈电影之外的东西……那我以后不和他说话了。你别多想……”
“我多想什么?”
这个问题硬邦邦地抛过来,像一个结实地盾牌,挡在了她们两个人之间。
许千猛地意识到,刚才的话说过了头。
路帆有什么好多想的。她只是,站在老师的角度,劝导而已。
自己这是在说什么?
为什么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暧昧了?
车子在单元门前停下。
“明天早上拆石膏?”
“嗯。”
“那我就不来接你了。”
“……嗯。”
掉头,驶出,消失不见。
空气骤然失温。
许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走,却迈不开腿。
沮丧,懊恼,愤恨。
眼泪滑落下来,砸在地上。
你是在怪我,越线了吗?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电影《太阳照常升起》
【2】俄语“同志”音译
【3】出自电影《不见不散》
第20章 十九、赌
一周了。
拆下石膏一周了。许千已经整整一周没和路帆说过话了。
一切照旧。早饭放在十一班外面的桌洞里,下课自己去拿。语文课,路帆走进教室。许千站起来喊一声“起立”。讲课,听课。从头至尾,没有一句交流。哪怕偶尔对视,也是迅速撤开。
她不敢看路帆,怕两个人眼神对视后看见她眼里的反感。在走廊碰见,能躲则躲,躲不及了也是飞快地问声好就跑开。
发自内心的恐惧。
其实路帆从没明确表过态,偶尔还会点她发言,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那天阅读题里讲京剧,她顺嘴提起寒假又看了一遍《霸王别姬》,惹得许千浑身一颤。
这就好像在别人家碰碎了什么东西。不管主人怎么说“不要紧”,心里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无论路帆在意与否,许千都觉得自己不可饶恕地冒犯了她。她很想去把这件事开诚布公地说一说。哪怕被觉得莫名其妙,也好过于整日提心吊胆。
可是,她不敢。
早上,看见路帆停好车,她就从车棚走出去。马上要在楼门口相遇了,总是忍不住快走两步,走到前面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课间回班,咬咬牙选了另一条楼梯。等到路过十一班时,大气都不敢出,目视前方,两步跑过,连个人影都看不清。
胆小,幼稚,可笑。
许千无比嫌弃现在的自己。
她这一周做过最勇敢的事仅仅是在朋友圈里转发几首伤心情歌,连加个文字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么怂的人?
瞻前顾后,担惊受怕,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生怕暴露了行踪。这种恐惧甚至延申到了梦里。有一天晚上,她梦见路帆对她恶语相向。
在操场上,路帆出现在很远的地方。她一路跑过去,说对不起,说希望她能原谅,说还想和以前一样。
“许千,你让我觉得恶心。”
就是这句话,一个字不错。她记得太清楚了,永远都没法忘记。梦里,她被路帆一把推开。哭着追上去,又被推开。手上、衣服上沾满了土,她爬起来,继续追,不停地说“对不起”。
路帆始终没有回头,大步向前走,走出学校,走出视线。
那天她哭醒了。睁开眼睛,连枕巾都是湿的。
以前的梦从不是这样。以前的梦里,她都是温温柔柔,谈笑风生。她们两个紧紧靠在一起,没有任何距离。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连梦都察觉到不对劲?
一周的失魂落魄,许千像是大病了一场。体育课的时候,王旭然问她是不是瘦了。回到家一量,果然,瘦了四斤。斗志被消磨殆尽。拿着笔写字,脑袋乱成一团,没有丝毫头绪。
可能是憔悴得太明显了,大课间,李炳然凑过来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就是,一点事。”
“不要紧吧?”
他一副关心的表情,倒让许千忍不住想要倾诉。锁在心里的那些秘密叫嚣着,恨不得自己从嘴里冲出来。
也好。说出来,就会好受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