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萦绕在Lennart周遭的阴沉气息消失得一干二净,在周围郁郁葱葱,充满着勃勃生机的绿植里,他是最为耀眼、热烈的存在,如春日明媚阳光。
悦耳钢琴声持续地诉说Lennart的浓烈爱意。
众宾客从前只听说过Lennart钢琴弹得好,但众人未亲眼见过,部分人曾在一月前听说Lennart为博红颜一笑在埃菲尔铁塔的餐厅亲自演奏钢琴,当时听闻这事的人还道稀奇,想亲自听一听,他们没想到今天便是机会。
他们听着琴声心想,怪不得这琴声能骗过Lennart的哥哥姐姐们,这演奏水平丝毫不逊色于交响乐里最优秀的钢琴演奏家。
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刺激,不断冲击着在场宾客们的大脑,往日Lennart冷淡、疏远的神情浮现,形成巨大反差,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Lennart无比深爱着眼前正朝他走去的新娘。
真稀奇。
爱这东西对所有名流豪贵都是一种稀奇物,他们眼中利益至上,私欲至上,强娶一个人也往往并非是出于爱,而是为了*自己的肉/体欢愉,而是有利可图。
真心一向是他们不在意的玩意儿。
女人而已,多得是,为一个女人专情,是最为可笑的事。
他们自私又精明,游走在女人之中,逢场作戏,从未认真。
横空出世的Lennart以睥睨姿态俯瞰所有人,他仅用不到十年的时间便从家族边缘人物变成家族掌权人,并把讨厌的家族成员全部踢出董事会,让他们如跳梁小丑般只能惹人发笑。
而这样的厉害人物,居然沉溺于在场众宾客以及Schulz家族其他成员皆看不上的玩意儿。
他居然是恋爱脑!
众人啧啧称奇。
宾客们目光又移向手持绿玫瑰的许玫,她仍在低头啜泣。
她的泪与Lennart的笑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个充满着盎然生命力的婚礼仪式,许玫是唯一一个接近于死亡气息的存在。
洁白的婚纱长裙极地,花童将绿色的玫瑰花花瓣洒至半空,柔软、鲜妍的花瓣或淋在许玫头纱与裙身之上,或落在地毯上,许玫沿着玫瑰路缓缓地走,场景浪漫而又梦幻。
可许玫心底没有一点儿旖旎心思。
她看着面前落下的花瓣,在某个瞬间,她想起了记忆里另一个教堂的玫瑰雨,飘飘扬扬的玫瑰花瓣之后,是她爱的那个人。
如今,绿色花瓣之后,仍然是相同的绿眸,许玫心底的爱意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恨他。
一曲罢,许玫便也走到Lennart面前,Lennart抬起按在黑白键上的手,十指相扣地握住许玫。
由顶级乐团奏出的交响乐以及教堂吟诵恰如其分地响起。
Lennart将许玫牵到神父面前。
气氛庄严、神圣。
完全是许玫以前想象之中的婚礼。
神父看着面前的这对如芝兰玉树的新人,开始祷告,并缓缓说出致辞。
许玫一句致辞也听不下去。
这场婚礼并不是许玫愿意的,因而,她没参与策划婚礼,甚至在过去几天,一直期待Lennart只是在吓她,期待由于时间仓促,婚礼举办日期一直被延迟。
然而,她的期待落空,Lennart的办事效率远比她想象得要恐怖。
明明只用了三天筹备,却一点儿也看不到敷衍,而是相当隆重、用心,一切井井有序没有出错。
怎么能不出错呢?
许玫的情绪随着婚礼的顺利进行而越加崩溃。
在神父说完,环节进行到新郎新娘互相致辞时,许玫终于忍不住,她道:“我没准备。”
她企图跳过这一环节。
她既不想对Lennart述说爱意,也不想听Lennart述说对她的爱意。
Lennart笑吟吟地拿出西服口袋里的信纸,亲昵地对许玫道:“Rosalie,你怎么会没有准备?你当然准备了。”
他抬起许玫柔软白皙的手,把充满玫瑰花香的信封塞到许玫手上。
信封为绿色,并手绘有绿玫瑰,线条优美、精致,一浅一深的绿,色彩搭配得极好。
信纸上是一首长诗。
Lennart以许玫的语气给他写的长诗,一首充满着炽烈爱意,语气缠绵的长诗。
Lennart从前恨透了钢琴、画、文学,恨透了一切文艺,他儿时曾无数次质疑过这些玩意儿的有用性,隔了多年,在追求许玫的过程中,婚礼筹备上,他终于发现了它们的价值。
他现在甚至开始有些喜欢上这些玩意了。
Lennart对自己的长诗颇为满意,然而,许玫却在瞥了几眼后,便闭上了双眼,不愿再看。
这长诗实在是过于肉麻,许玫念不出来。
Lennart不着急,安静而含笑地盯着许玫。
交响乐不急不慢地演奏,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宾客齐齐看着许玫,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