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他是不在了吗?如果在的话你可以去见他,也不会哭对不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妈妈肯定也会哭。”小安眼神清澈,死亡说得像一件无关竟要的事。她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她听见了医生和妈妈的对话,做手术和后续治疗要很多钱,不是一双肩膀就能承担的。
“你好好治病,会好起来的。”余笙上次陪小安去化疗的时候,医生以为她们是一家人,拉她到一边告诉她,小安的情况最好是尽快手术,越早做手术,成功几率越高。
余笙补充道:“等你病好了,我们去马尔代夫。”
小安不信,立马反驳:“你骗人,麦兜都没去过马尔代夫。”
马尔代夫不过是麦太用来哄骗麦兜喝药的方糖。
“那算了,我们不去马尔代夫。我们去伦敦。”余笙舀起碗里的混合物,“我在伦敦住过很久,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摩天轮,我们可以去坐摩天轮。”
足以压垮一个家庭的费用,不过是陈婉清柜子的几样首饰,或者几个手包。但余笙还有一张底牌没有用,是一颗子弹,一颗嵌在她身体里很久的子弹。她决定彻底把它拔出来。
她要小安活下去。
*
晚上余笙打车到陈婉清发给她的地址,在接待台报出名字,服务员很快领她到一个包厢门口。
偌大的圆桌只落座了三个人,余笙的出现引来所有的目光。
最先开口的是王母。
“哎呀,笙笙真是女大十八变,难怪上次聚会的时候洪太太跟我说我们家一松有福气了,笙笙长得可俏了。”
余笙环顾一圈,接触到陈婉清的视线,收回来。
“笙笙过来坐。”陈婉清冲她招了招手,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
王母看向陈婉清:“你也知道,一松他爷爷啊,老人家身体不好。今年我们家估计办不了喜事了,不过笙笙和一松都情投意合,可以先定下来,把证领了。”
陈婉清转动面前的茶杯,微微一笑:“这样对笙笙不好吧?笙笙也是我们家的宝贝,嫁女儿总要风风光光的。只领证不办酒,陈家也答应不下来。”
王家的算盘珠子打得挺响,“想分遗产”四个字就差没写脸上了。
陈婉清在心里冷哼一声。不办婚礼,谁知道她女儿嫁进王家了?余笙就是她的门票。光领个证,传出去她不得圈子里被笑话死。
"一松是他爷爷带着长大的,他娶媳妇,他爷爷总要来的,但老人家前脚刚出院,哪里折腾得起。要不这样,下半年选个日子,先给两个孩子办订婚宴,办完订婚宴再领证,等老爷子身体好点了,来年再办婚礼。"
女人之间的谈话讲究兵不血刃。余笙听着她们讨论从嫁妆彩礼到婚房。王母和陈婉清相同,一张脸保养得很好,定期注射的玻尿酸盖过了岁月的蹉跎。
而作为话题的相关人,王一松头都没有抬过,手指始终在屏幕敲来敲
去。余笙觉得讽刺极了,两个人只见过不愉快的一面,属于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到了两个女人嘴里,变成比翼双飞情深似海。
人原来可以虚伪到这种程度。
“我吃饱了,想先回家。”余笙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站起来,直接忽略陈婉清不满的目光。
王母讶异道:“你不等一下,跟你妈妈一起回去吗?”
余笙笑得坦然:“不了。我现在在外面租房子一个人住。”
她说完这句话,陈婉清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余笙心生快感。
陈家再怎么不算圈子的顶层,也是半个豪门,结果女儿回来还要租房子住。
王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余笙,冲王一松叫道:“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就送一下笙笙。男孩子能不能主动点?下次别让我提醒。”
王一松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挪开,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眉一挑:“走吧。”
刚出门几步,余笙立马对王一松说:“我可以自己回家,不用麻烦你了。”
王一松从包里拿出烟盒,敲出一支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之前真以为你和那些女的不一样,结果还是一路货色。也不对,你是给人花钱的那个。”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余笙皱起眉。
“你不知道?”王一松把烟夹在手上,往地上啐了一口,“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伦敦二代圈子里面都传遍了,你养了条好狗。”
寒冷从指尖一点一点蔓延进身体,余笙努力控制住手抖:“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