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歌(105)

文华殿中栽满了蓝花楹,初夏时节,花开的正好,蓝紫色的花瓣清新活泼,和殿中一个个年轻的面孔散发出来的气息相同,我拂去她鬓角的落花,温声细语道:“若是受了委屈,就和我说。”

见她沉默不言,我调笑道:“难道是谢相怕我另寻美人,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谢灵仙破涕为笑,轻声道:“我只是怕,我们一朝相伴,你却离我而去,这次是我幸运,你回来了,若是你回不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一定会回来的呀。”

我捧着她的脸,谢灵仙抓着我的手,阖上眼,用脸颊汲取我手心的温度。

她说:“我只是害怕。”

谢灵仙又睁开眼,痴痴望着我,“是啊,你一直都在。”

“好了,不想这个了,我们去看看萧慈,听云女说她这些日子在和先生学吹箫呢,也不知她学的怎样。”

文化殿的空地有女子蹴鞠比赛,姑娘们穿着改良后的戎服长靴,清凉又便捷,喝彩声此起彼伏,热闹的很,高高的宫墙上还有不少隔壁太学的少年爬着偷看,见到我和谢灵仙也在,吓得一个个下饺子似的从墙头跌了下去。

谢灵仙说:“这几年女子蹴鞠一直办的很好,司马伶虽然严苛,但也倡议学生们多动一动,别老在书房里窝着不见太阳。”

看着他们青春洋溢的样子,我也有些摩拳擦掌了,等着秋天到了,我就专门在禁宫办个蹴鞠赛,搞个大赏头。

再往里走,似有若无的箫声就更近了,如铺天之云般的蓝花楹下,亭台水榭之中,萧慈拿着玉箫,有模有样地吹着,林妙霁穿着和蓝花楹一般的活泼颜色,神色温柔地看着萧慈。

等她吹完一曲,林妙霁才扶着她的箫,给她指出姿势还有各种细节上的不妥之处,萧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按照林妙霁的话挪动自己的手指。

林妙霁把箫持起,又给她演示了一遍。

我听着有些耳熟。

谢灵仙也凝神思索起来,我们对视一眼,她说:“原来那年在玉兰树下的乐人是她。”

我摇了摇和谢灵仙十指相扣的手,问她:“谢卿你好久没给我弹琴了,总是忙着朝政,我也想一饱耳福。”

谢灵仙莞尔道:“好,陛下想听,我就弹。”

她现在对我宠溺的很,稍微过分一些的要求,她都会答应我,完全没了曾经冷然的感觉,让我适应了许久。

“下个月我们去姑苏吧。”

我在心中暗忖,等从姑苏回来,我们就成婚。

她被迫坐去幽州成亲的那年,在她发髻上别的红纱飞到我脚下时,在我屠戮之后浑身是血的去见还穿着嫁衣,惶惶不安的谢灵仙时,我就想这么做了。经年后,国泰民安,百姓安居,我才终于等到了一个能开口的机会。

谢灵仙疑惑道:“怎么忽然要去南方了。”

我打着哈哈:“我就是想去了,还不行吗。”

她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眼神,却还是说等回了太极殿就着手让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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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暮夏的姑苏仍旧多雨,惊雷暴雨接连上阵,偶然昏暗的天际划过亮光,让堆积起来的乌云变得刹那间清晰可见,紧接着又是漫长的雨声,寝殿中燃着的香似乎都带着水汽。

谢灵仙和我一同躺在榻上。

她穿着身雪白衬裙,露出略有苍白的削瘦肩头,乌黑的长发流淌在身后,好似屋外的云彩落了下来,她阖眼,呼吸静谧,却没有睡意。

偷得浮生半日闲,流连又流连。

从谢灵仙来了姑苏,不,应该说从我回长安后,她就心事重重,只是在京都时,她这个丞相兼鸾阁总辅被各种琐事缠着绕着,在空闲时才会有聊聊愁绪。

我们在太殊行宫,除了游船作画,摆弄丝竹乐器,也便没有什么忙事了。

人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想很多东西,我虽然是谢灵仙的枕边人,却总是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真是令人郁闷。

我翻了个身,曲起手指,从她的眉心滑到鼻尖,在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唇珠。

谢灵仙眼睫微动,但没有睁眼看我,胸膛几次起伏,好似要有千言万语似的,最后却缓缓道了声陛下,再没有其他言语。我伏在她的肩上,问她:“在愁什么,平日也不见人,谢宅你也不回去,有什么事是我也不能听的。”

“不是不能听。”

“那是什么?”

谢羽啊谢羽,这天下独她一人,万人之上,我之下,还有什么让她愁成这样的呢。

谢灵仙说:“社稷为天,君臣为地,国君为天,子民为地,君为天,臣为地,天地不能翻覆,臣不可欺君,我在想,谢家势大,终究是祸患,陛下不能因为情爱,就放任这个祸患滋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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