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仍然保持着几个月前的样子,睁大双眼面颊可怖,黑絮将她的脸庞与头发包裹牵扯,他看上去如同一个被永恒凝固的雕塑。
阿不思走过去低头看着她,墙壁上悬挂的画像们也都无声地凝视着这对兄妹,一直到阿不思挥动魔杖将圆茧抬起准备离开时,才终于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孩子,你不该这么做。”他此前到这间办公室过很多次,也有许多历任的校长与他对话,但这个声音他第一次听到,很苍老但非常温和,阿不思甚至觉得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听过这个声音,它曾在黑暗中给他指引。
阿不思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那副画像高悬于办公室长桌的正后方,比其他的画像都要略小一些,也没有其他画像的装裱那么精美,但它的位置彰显了身份,阿不思记得自己之前几次到这里来时,那副画像中都只有一张柔软的暗红天鹅绒高背椅,而椅子上是空着的。如今那副画像的主人终于时隔三个月出现在了阿不思面前,他的双眼在落到那张苍老面孔的瞬间便睁大,他见过这个人,不是在图书馆也不是在其他属于魔法世界的地方,而是在核心城。
在拜尔本集团大厦的那间地下室里,他曾经从这个画像主人的另一张画像中,抽出了那柄拯救自己、蒂娜和李一一的宝剑。
“我见过您。”他喃喃开口。
“是吗?”老人露出一个与年纪不符的狡黠笑容,半月型的眼镜之后投来关切的目光,“看来我的画像还都保留的很好。”
阿不思忽然想到了他是谁:“您是布莱恩校长,对吗?”
“没错,孩子。”布莱恩笑着点头,“我是在你之前的最后一任霍格沃茨校长。”
“我并不是校长。”阿不思反驳。
“你会是的。”老校长用唱歌般的语调说,如果换做旁人,阿不思可能会觉得很不礼貌,但面对这个救过自己,当又年为学校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伟大巫师,他反倒感觉到了近来或缺的安慰。
“我用着您的魔杖。”阿不思低头,掌心摩挲着那根细长的木棍,除了接骨木之外,这根魔杖是他用过最趁手的。
“我看到了,”布莱恩温和地说,“我很开心这么多年以后它仍然在发挥作用。”
“您有任何办法吗?”阿不思忽然问,周围正在屏息聆听对话的画像们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布莱恩的神色第一次有些哀沉:“血咒是最高深复杂的魔法,即便在魔法世界全盛的年代,也没有人曾将它解开,它是完全不可逆的邪恶咒法,所以我才说你不该这么做,你只是在慢性牺牲自己。”
阿不思沉默了几分钟,画像们开始窃窃私语,只有布莱恩仍然用那种审视却温柔的目光凝视着他,让阿不思觉得自己被彻底洞察。
“我们要转移到地下去。”阿不思想要走了,既然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不要自己创造敌人。”布莱恩却又一次开口,“很多事情换个方向去思考,就可以解决。”阿不思停下脚步,再度回头凝视他,他从这个苍老而睿智的老人身上看到了一种极为明显的暗示,他不知道作为一个画像它如何知晓自己与盖勒特的事情,但他所说的不会是其他。
“哪怕对方想要毁灭这个世界?”阿不思问,他不想显得太过无礼,但这句话说出口还是有些刺耳。
“他只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布莱恩回答。
阿不思从鼻腔里发出短叹:“他根本不想去找。”
布莱恩与他对视了几秒钟,阿不思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纽特与斯克林杰曾说过的话,他敏锐地串起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于是问出那个他曾经疑惑过的问题。
“战争的最后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的问句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看到布莱恩的眼镜上闪过一丝寒芒。
“为什么这么问?”
“凡种现在的领头人,曾经对我提及过一个老人。”阿不思缓慢而清晰地说,与此同时他紧紧盯着布莱恩,不放过对方的丝毫表情,“一个与盖勒特·格林德沃一样有着异瞳的老人,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斯克林杰的聚合光束,而后他说,有一个人用长剑砍断了他的腿。”
布莱恩再次笑起来:“你很敏锐。”
“那个人是您,对吗?”阿不思不为所动地说,布莱恩点了点头。
“那个老人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伯尔纳先生?”他向画像逼近了一些,昏暗室内只有蜡烛的微光照在画布上,空气静极了,好似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答案。
“没错。”布莱恩再次点头。
阿不思站着没有动,他仔细思忖了几秒钟,忽然大步迈上石阶,完全站在了画像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他也是预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