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同身受这种事一般出现于梦里,而他却难以对缠绕了他人生很多年的男孩视而不见。也许真的是交缠的点着实太过繁盛,两条曲折的线总也解不开绕在一处。
或者存在更复杂的原因。
Snape为此感到心烦意乱,连莎士比亚都看起来无比碍眼。救世主是有多喜欢十四行诗啊,他在看到书房桌案边的书时想,那女孩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可能是填满了Potter的书柜,虽然品位有待考证。
他拿起书,忽然就想到上个圣诞节时收到的那本没有署名的雪莱诗集。随意地翻开,他在夹了书签的那页停住,空白处是年轻人固有的凌乱字迹,但仍清晰可辨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单词-
他绝无可能认错自己的名字。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
*选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原文。
Part 41
在Harry怀揣着窃喜入睡之前,他没有料到这个。出院后只发生过一次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铺天盖地。
晚餐很好。烤牛肉的口感恰到好处,约克郡布丁的细腻与香脆能够让任何一个家养小精灵痛哭流涕。Snape很明显地对此意外,那句小声的还不错没有逃过年轻人的耳朵。之后Harry能够从对方身上读取到一定程度的愉悦,并且一直持续着,包括餐后的闲聊,直到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那句可能带点温柔意味的晚安。
这让他忘记了,人是有极限的。
当你没有处理好一个急需解决的谜题时,不要轻易碰触另一个与之截然相反的一面。两个极端才是距离最近的,就像一张牌的正反两面,背道而驰又融为一体。
Harry什么都没有梦到。又或者说是好像什么都梦到了以至于太多画面爆炸成了空白。
他整个人缩在辈子里,手脚发麻,身上冒着冷汗,心跳超速,脑袋里旋转着一些可怕的念头,所有这辈子升起过的负面情绪轰隆隆碾压而来,想着因他而死的人们,想着自己早该结束却仍旧苟延残喘的生命。
没什么人能死去两次又活过来。这不是什么殊荣,除了能够让你加深对自己小命的质疑之外一无是处。可悲的是他复杂的沉疴旧疾还没有完全治愈,新的一轮就裹挟着狂风呼啸而来。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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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做了些调查,Mr.Potter。”Carlos依旧坐在那把似乎具有魔力的椅子上,手中拿着几页资料。“你真的很有趣。”
Harry找不到不痛的地方。刚刚被抽取完魔力的虚弱感正在吞噬他。
“在十九年前,我就知道黑魔王很可能走岔了路,因为你。”他翻了翻那几页纸,然后扔到了一边。“有时候我会想到底是预言造成了那一切,还是一切发展成了预言。”
“没有意义。”Harry疲惫地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可能是好奇心驱使着他多聊上两句,无所谓,他也没什么更差的选择了。
“确实。”Carlos随意地点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那个预言,你就不会是救世主,于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保护你而死。有可能你只是个抵抗黑魔王大军当中的一个普通小子,也许最后幸存下来,也许不知道在哪一场战役中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所以?”他问。
Carlos没有直接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让我想想。哦,塞德里克,这个名字,是第一个吧?”他微笑着打开了闸门,“布莱克,还有韦斯莱家的一个双胞胎,加上狼人……”
他缓慢、清晰地吐出一个个死去的人。
“你真幸运,年轻人。从还是一个婴儿时起,就有那么多人为你死去,一直保护你从弱小成长到现在的地步。”
火把噼啪燃烧,石地冷如铁。Carlos姿态优雅,声调似读诗般温柔,如一位真正的贵族。
“我很好奇,为什么是你。”
一切错误源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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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吐。说什么来着,哦猜猜看这是不是经典的PTSD症状之一呀,他可没少读市图书馆里的名人著作,等吐完我们说不定还能谈谈弗洛伊德说过的鬼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Harry习惯了在夜晚大开窗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逃离掉什么的出口。凉风在屋子里盘旋,他试图控制乱成一团的喘息,手指死抓着条纹床单,指节发白,肩膀与胸腔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冷汗让潮湿的被单紧贴在颤栗的皮肤,难受得要命,但等他能够摆脱这张床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Harry摇晃着踩在地毯上,脑袋昏昏沉沉,也许是月色太暗,他感觉视线当中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切,模糊的轮廓,沉闷的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