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刘向生是怎么同你说的,反正总归不是什么好话……我是屈慈。”顿了顿,他补充道,“身份大概是姘头?”
崔迎之除了姘头这个身份外从来没亲口承认过他们的关系。
屈三娘怔愣片刻,退后几步,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屈慈。
她听刘向生叨叨了屈慈那么久,都快把对方想象成个青面獠牙能止小儿夜啼的凶面煞星了,结果人家真身是个小白脸?
啊?
你们江湖魔头现实里和传闻相差那么大的吗?
等等,还有,姘头?什么意思?
啊。
事情俨然与她所了解的真相逐渐背离,屈三娘的思绪开始停摆。
她缓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意识到:
这个屈慈,是她爹的义子,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义兄或者义弟。
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他们两个岂不是乱了纲常。
靠,她以前竟然是这么狂野的人吗?
怪不得这些年刘向生一点儿没有期盼她恢复记忆的意思,天天跟她说屈慈如何作恶多端,还时常提点她少看那些恨海情天的话本,感情是因为她有前科!
她一开始以为这人就是个有故事的小白脸,没想到这个故事里还有她出场。
结合与屈慈以及屈家有关的种种传闻,屈三娘根据自己常年看话本的经验脑补了一出跌宕起伏爱恨纠葛的扭曲大戏。
屈慈跟她暗度陈仓被她老爹发现,于是屈重理所当然棒打鸳鸯并把她火速出嫁。她知道自己没法改变现状与屈慈修得正果又不想屈慈难受,于是狠心口出恶言与屈慈一刀两断让他彻底死心。结果没想到屈慈因爱生恨,转头把她老爹杀了,引起了屈家内乱。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至亲之人会死在屈慈手中,自此与屈慈隔着血海深仇,对屈慈心如死灰……
等屈三娘脑补到屈慈雨夜抢婚被阻,一怒之下暴起伤人,当着她的面把她那倒霉的亡夫一刀斩首的时候,屈慈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别乱想了。”
她每次胡思乱想的时候都这样。
屈三娘现在有点儿精神恍惚。
她短时间内没法接受自己以前是这么个离谱的人。
闭了闭眼,感觉自己腿有点儿软,她毫不客气地顺手挪了张凳子坐下,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为至关重要的问题:“所以,你不杀我吗?”
屈慈面上的凝重终于有所松动。他好笑地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我为什么要杀你?”
他找了好久。
第42章 乌夜啼(三) 我的亡夫叫崔迎之。……
屈三娘能肯定对方确实没有杀意, 但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现状。
把脑海中的杂乱思绪撇去,她缓了片刻,清醒过来, 从椅凳上起身, 状若平静道:“既然你不杀我,那我先走了。”
屈慈:?
屈慈说:“你不信我?”
屈三娘瞥他一眼, 理所当然道:“我, 失忆了,我哪儿知道你们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刘向生还说你杀了我全家呢。”
只是现在来看,真相如何显然同刘向生所言有所出入。
可她又不是神仙,哪儿能准确分辨出哪一句是真言,哪一句又裹挟私心。
失去记忆,这个世上不论是谁于她而言皆是陌生人。
她不会完全相信刘向生的话, 也不会轻易相信屈慈。
屈慈无奈,好脾气地问:“那你还记得点儿什么?”
仅剩的那点儿关于过往的记忆大多琐碎,无从提起。屈三娘想了想,勉强挑出些许看似重要的部分简单概述:“我有个很重要的师傅,家中有不少兄弟姐妹, 还有个亡夫。”
沈三秋对崔迎之有多重要不必言说, 亲缘她也向来看得很重, 记得这些屈慈还能理解。
但是,亡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屈慈回忆了一下, 这个所谓的亡夫只在最初他刚遇见崔迎之那会儿出现在崔迎之和邻里们的口中。
崔迎之那会儿告诉他这个人是瞎扯的,压根不存在,他就信了。
结果现在失忆了,连他都不记得,却记得有这么个人。
感情他既不是先来者, 就连当后来者都没居上?
绝对不行。
屈慈用着一贯平稳的语气,陈述道:“你没有什么亡夫,你记错了。”
怎么可能。
屈三娘的态度是意料之外的笃定:“肯定有,我还记得他名字。”
屈慈面无表情:“哦,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地,埋在哪儿了。”
虽然可能费事了点儿,但他不介意去找死人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