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晋似是被戳了痛处,暴怒:“父子情深?你才是他最得意的好儿子!我算个什么东西?”
他手上攻势愈发生猛起来。
屈慈应对不及,一个不慎,臂上便被身侧逼近的死士划出一道血口。
他先前的伤势还未能好全,如今对上屈晋,又需顾虑其余周遭随时上前补刀的死士们,其实并不占上风。
战况愈发焦灼。
而此刻另一边的崔迎之也自顾不暇。
她第一回见到荣冠玉时便察觉出对方武功不俗,可到底未曾交过手。如今对上,这才彻底意识到对方到底有多难缠。
更遑论此地还有数不清的死士将他们团团围困。
自此脱身仿若是不可能的事情。
又是一刀落下,划破背部的衣物与肌肤,血雨飞溅,屈慈却趁此时转身,逼近,一刀刺入要害。
两人皆应声倒地。
这样的处境里,半息破绽也不能多留。
屈慈身当强弩之末,仍踉跄着起身,勉强擦去唇边溢出的血,不管身上的刀口,又避开其余扑涌上前的死士,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对方此番的杀意般,笑问倒地不起仍余声息的屈晋:“这回不抓活口的?解药药方不要了?”
“还是说,你们总算是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一月散,一切只是屈重的骗局?”
此言一出,周遭听闻的死士们无不顿住,明显犹疑,不再上前。
屈慈支撑不住般顺着枯树跌坐下,见状,又笑:“看来这个月的药没能按时发啊。”
被刺中要害屈晋狼狈地捂着伤口从地上爬起,呼吸声粗重,俨然也不过苟延残喘。
他全然不顾自己这般穷途末路的境地,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大笑:“那又如何!真正的一月散已然被研制出来了!没有屈家!也会有李家,王家!”
说罢,积攒的恨意在此刻似乎化为了力量的源头,他拼尽了最后的气力,举起宽刀,冲到屈慈跟前,如疾风,如骤雷。
宽刀眼看就要落下,屈慈却似乎没有再躲的力气。
崔迎之余光瞥到此处,不由分神,未料身后寒光乍现。
利器刺穿□□的声音,鲜血涌出滴落在雪地的声音在崔迎之耳畔响起,她没能注意到屈慈那处的后续,也没来得及对自己的险境作出反应,便被人扑倒在地。
满目血色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
不知何时赶至的崔路倒在她身旁,利器刺穿了他的前胸,鲜血奔涌而出,在雪地里洇出惊天动地的一抹红。
荣冠玉似乎也没料到崔路会突兀地出现在此地,无措与讶异在眼中一闪而过。但到底是没再继续动手,只是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依旧挂着虚情假意的笑。
崔迎之从来没感觉过自己那么心慌过。
仿佛有什么东西又要从指尖流走。
她强迫自己维持冷静,起身,迅速确认了屈慈那边没出什么事儿——屈晋已然彻底没了声息,其余死士见状,又因贸然得知真相的冲击,具是停下手,一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而后又收回目光,将崔路翻个面,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捂住崔路的伤口止血。
崔路却拦住她,强忍着痛,说:“没必要了。”
可崔迎之不听,她拧着眉,脸色从未这么难看过,连多问一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没有,只是沉默。
原本应是与崔路一道赶来的江融喘着气,在天寒地冻的节气里额间还挂着汗,费力地推着那辆木轮椅迟迟到场时,撞见的便是这样一副骇人的场面。
白茫茫的天地里,她只能看得见雪中的红。
怔愣并没有多维持几息,她迅速反应过来眼下的局面,依旧没多分给其余人半片目光,一言不发地将崔路扶上轮椅。荣冠玉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当个沉默的看客。
江融并不会医术,面对这样的伤势实在束手无策,只好紧绷着脸,语调带着些微哽咽,对崔路说:“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夫。”
可崔路太清楚自己这身体同四面漏风的茅草屋没什么区别。他痛得有些失声,缓了片刻,才无奈地告诉江融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你不要命了吗!”江融情绪激动地大喝,泪水也似连珠顺着脸颊滑落。
这份激动情绪并没有影响到崔路,他只是冷静地预计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随后抬首望向荣冠玉,冷静陈述:“我早该料到当初既然为了江融留下,日后也必然会因此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些年派你与屈纵联络,反倒为你创造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