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上的香味和阮阮掏出的喂猫营养膏一模一样,小橘十分贪恋这个味道,双手捧着舔,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吃完意犹未尽地舔嘴巴。
野猫怎么会忽然窜上房车呢?除非受到了惊吓,或者有人引诱。
施然开始观察阮阮,这只皮毛泛着黑色的小猫警官,看似软弱,却勤快又机灵,人缘好得惊人,剧组上下都认识她,她靠酸梅汤收买了不少人心,施然不是唯一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
她用小猫耍心眼,却被房车里的施然看见真的在喂养流浪猫,小猫嗑她手心里的猫粮,咯吱咯吱的,她笑得眉眼弯弯,拍拍手上的残渣,背上包又走了。
除了蓄意接近施然,其他方面她没有任何异常,为人好得几十双眼睛都挑不出错来。
一个月后,所有的靠近都有了答案,像行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
那天施然已收工,化妆师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撤了,小林临时接到导演通知,沟通明天调整场次的事情,施然便独自在房车里等着。卸完妆空气里有股略微恼人的化妆品味儿,小林去之前习惯性地地给车窗闪了个小缝,通通风。
施然靠着车窗,翻之前拍的时尚杂志,忽然听见了吴玫的声音。
天隐隐压黑,房车周围也没什么动静,她应该是以为施然她们换车走了,绕到角落里打电话。
房车背后是院子里较为隐蔽的地方,之前施然去片场工作的时候,时不时有男演员跑到背后来抽烟,上车通风时偶尔能闻到未散的烟味。
吴玫的声音压了压,可她天生嗓门大,仍陆陆续续地通过空气传到施然耳朵里。
“我说了呀,我说你俩都一起录过节目,她又记得你,多巴结人家,跟她炒CP呗。”
施然翻杂志的手停下来,后脑勺往房车墙壁轻轻一靠,冷漠地抬起脸。
外头沉默了一会儿,吴玫扯墙上的杂草,又踢着石子儿叹气。
“是呗,都二十好几了,红也红不起来,现在的小姑娘,水灵得要死,人说00后都算老了。”她一面说,一面烦躁地挠头。
最后她放低声音,嘟囔:“没戏拍咋整,没戏拍咋整,难道真去跟副导睡啊,睡了人家也不鸟你。”
“对啊,上个月那谁让喝酒,完了动手动脚的,说给上就给上。”
“草,都喝恶心了。”
声音很低,如果不是施然的注意力被吸引,又靠常年浸淫片场的见闻补全,恐怕拼凑不出什么信息。
她的指腹在杂志上轻轻一碾,随即抬起来,拇指蹭了蹭,有细小的粉灰。
看似光滑的页面上也难免有印刷留下的杂质,哪怕这本时尚刊物被标榜得如此高级。华服加身的名人们昂着光鲜亮丽的头,好似从不曾被生活主宰。
施然认识吴玫,是阮阮的助理,因此她口中的主角自然是阮阮。
施然想,她大概知道那个看似香软的小面包,为什么要加上增香剂,费尽心机对自己示好了。
第10章
很多人都说,施然是一个很会观察的人,这点在她综艺的破案过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更多人不知道,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般来说,表演分为方法派和体验派,施然两者都不是,她没有什么表演技巧,也没有极度共情角色,她演绎,是因为她看到过。
从小她就对这个世界好奇,听花的声音,听云的声音,看蜜蜂忙忙碌碌,看蚂蚁晕头转向。
大一点,懂得听人的对话了,她开始试图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是在酒局上被众人称赞模范丈夫、最会疼老婆的爸爸,还是回到家一言不发的、烦躁不堪的爸爸。他拥有宠溺无比的温柔表情,也拥有写尽厌弃的冷漠表情。
是在奶奶面前“贤良”到近乎封建的妈妈,能够忍气吞声地在父亲的情人住院时熬鸡汤去照顾,也是回到家里酒醉后无比痛恨地重复说“她有钱,他有钱,我这辈子什么都亏了,要点股份怎么了”的妈妈,她拥有最逆来顺受的温婉表情,也拥有最歇斯底里的不甘表情。
是在家庭聚会时说“我这个孙女最有出息”的爷爷,也是打电话回去连她声音都认不出来的爷爷;是在发现家庭矛盾时和稀泥说妈妈受委屈了的奶奶,也是在背地里跟姑姑说“小门小户嘛斤斤计较”的奶奶。
更是在父亲破产时,活生生地看到亲朋好友从笑脸相迎到受人白眼,她当时被妈妈牵着手,去问干妈干爹,能不能借点钱周转,干妈挺尴尬地笑着,说“都挺难的”。
妈妈捏一捏施然的手,说:“没事,没事,也就来看看你们,然然想你们了,总说干妈干妈。”
“是不是呀,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