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宝意把最后一口菠萝包放回纸盒,摘下手套,放在石凳边上,“你只在乎这个吗?”
“是。”
她眼睫微垂,有些无能为力的丧气,“那天我打了萧正霖,萧夫人说了句,打狗也要看主人。后面你来了,她当时脸色就变了。Terrance,这也是打狗看主人啊。”
南城时,虞宝意从未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如此之低。
哪怕她心知肚明两人之间的差距,可那时,她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回到香港,她变成虞家的女儿,有一个拼了命也要往上爬的母亲,就不得不背负那些不因她而生,更不因她而变的看法。
她同样心知肚明。
今夜,她同霍邵澎的这番话哪怕香港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别人也会掩着鼻唇,用一种恶心的语气骂一句手腕了得的狐狸精,搞以退为进的把戏。
霍邵澎揽住她的肩,将人往自己怀中带上一带。
“如果你家里人的确想一步登天坐享其成,那我想方设法也会让你和他们断绝往来。所以我不在乎虞夫人利用我,除了因为你以外,还因为你有一位和你很像的哥哥,他同样有匹配得上野心的能力,只不过当前还需要时间。而你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也要知道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谁说得准,你这位金牌制作人,或者旬星太子女,未来不会和我站在同一个位置看维港呢?”
虞宝意脑袋干脆挨到他肩膀,碰到脸颊上的痛处,她也咬着唇忍下来了,闷声说:“你真会安慰人。”
“不是安慰,是期许。”
“期许什么?”
“一辈子。”
虞宝意的心尤为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转掉这个会让她心跳急速的话题:“我今晚碰到一个卖鱼蛋的阿叔,他说老婆生了对龙凤胎,走的时候,送了我一碗咖喱鱼蛋,我全吃掉了。”
“看来菠萝包来得太晚了。”
“哪有。”虞宝意的声音也变得如海风般,让心泛起一股温热的潮意,“只要是你特地带来的,多晚都不算晚。”
霍邵澎也尤为喜欢她哄人的时候,声音中每个字似乎都藏了勾子,能勾走人全部的心神。
“后天晚上陪我去个晚宴?”
“嗯?”虞宝意昂起脸,“后天?我现在出现,合适吗?”
“你不合适的话,还有谁合适?”
虞宝意的唇也似藏了勾子,翘了起来。
她浑然不觉,自己一脚迈入了一个局中。
香港还是太小。
天罗地网,她早已无处可逃。
也不允许她逃。
-
尽管霍邵澎想把人带回自己家,但还是按照当时给关知荷的承诺,将虞宝意送了回去。
推开门时,室内灯光倾泻而出,漫过虞宝意的脚踝。
梁思雪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旁边坐的是关知荷,和房吉巧正讨论着电视剧里的剧情。
虞海和戴着老花镜看手机,可能太专心,镜托滑落到鼻梁下方,他随手抬了抬,才听到开门声扭头。
“回来啦Baby?厨房还有点菜,你自己去热一热。”
“我去热我去热,你坐着吧。”房吉巧忙不迭起身,转头就进了厨房。
虞宝意也来不及说自己不吃。她在玄关换完鞋,丢下钥匙,才走到客厅,“Mommy,对不起,我话说重了。”
在家人方面,她从来不是扭捏之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勿论她和关知荷之间谁对谁错,都不应该和自己的妈妈说那种过分的话,何况很多事根本没有对错。
关知荷目光微偏,抬起头。
还是她熟悉的温和,如沐春风的微笑与语气:“先吃点东西吧,一会让巧姨给你敷下脸,Mommy也错了,不该打你的。”
“什么?你打Bowie了?”闻言,虞海和连忙丢下手机,“不管吵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吗?让我看看——”
他拉着女儿坐下,皱着眉仔细瞧她的脸,“还是有点红,我给你找冰块,得及时处理,不然明天就肿了。”
进厨房几步路,虞海和还摇着头絮絮叨叨:“真的是,唉……”
关知荷才懒得理自己那位一门心思扑到工作上的丈夫,不过刚刚几分钟,她也暗中仔细打量过虞宝意的脸,确定只是红了些。
梁思雪把自己水果盘递过去,还剩了点苹果块、橘子瓣,和半块充满粒粒饱胀红籽的石榴,明明还低着头,但眼眉挑起,也在悄悄看她。
所有人都在递台阶,她下的同时,也在给关知荷递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