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忽而低沉开口:“靖南初归,的确需要些时日适应。但朕召你回来,自有你的用处。”
他看向穆靖南,语气略带威严:“吏部尚缺左侍郎一职,朕以为靖南适任。”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陡然一紧。
太子穆承州神色微变,似欲开口,终究忍住了。齐王穆怀川则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父皇,三皇弟初归,是否还需稍作考量?”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话里带着几分不满。
吏部管辖官员人事调动,不需费力就能同不少官员熟络,可这一块地一直都是皇帝的亲信——兰尚书在管辖,即使是贵为太子,他也难插手进去。
这可是个大肥差,怎的这般就轻易给了这个不得宠的皇子。
穆翊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太子以为靖南不够胜任?”
穆承州脸色微僵,垂首道:“儿臣不敢。”
齐王穆怀川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穆靖南,语气带着淡淡的揶揄:“三皇弟得此任,想必吏部诸事定能如流水般通畅。皇兄在此先行祝贺了。”
穆靖南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两位兄长提醒。靖南才疏学浅,只能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穆翊眼底掠过一抹满意,挥手道:“既如此,靖南即日起赴任,尔等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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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寒风凛冽,雪后积水在青石板上凝成薄霜。穆承州和穆怀川走在前方,穆靖南垂首紧随其后。
齐王穆怀川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穆靖南,语气轻佻:“三皇弟,这吏部左侍郎,可不是个清闲差事。怕是你刚回京,就要忙得焦头烂额了。”
穆靖南抬眸,目光淡然,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皇兄说得是,靖南确实不如两位兄长经验丰富,但好在事在人为,想来若是勤学苦练,总能学会。”
齐王见状,目光微闪,似有探寻。
穆承州则冷哼一声,目光锐利,丢下一句:“三皇弟好自为之。”
两人渐行渐远,穆靖南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眼底波澜不惊,神色却渐渐冷了下来。
他低声自语:“吏部左侍郎……”
他收回视线,转身朝宫门外走去,脚步沉稳,似风雪中的劲竹,无声中积蓄力量。
不过刚刚开始。
第102章 抉择 这个同样留着世家血……
夜色如墨, 阮府书房中炉火正旺,将墙上的字画映得光影明灭不定。
尚书令阮循端坐于书案后,手指轻敲桌面,目光复杂地落在自家女儿身上。
若是连自己的
女儿去寒山寺见了谁都不知道, 那他这个权臣也算是白做了。
可三皇子何许人也?
他身份尴尬, 更是不受皇帝喜爱, 纵然如今皇帝给了他一个官职, 那也是什么时候也可收回的。
说到底, 他不像齐王和太子, 有足够强大的母族做支撑;也不像他们一般, 浸润朝政多年, 对一切事务皆是熟悉。
更要紧的,是他被幽禁多年, 性格难测,万一是个偏执的性子, 那岂不是更不好相处。
何况女儿此举, 显然是想拿自己做局。
他膝下只一子一女,怎能真就舍得将孩子们舍出去。
可他没有动怒, 反而语气温和, 却透着不易察觉的压力:“今日施粥之事,做得很好。”
阮如安微微垂首, 目光平静:“多谢阿耶夸奖,不过是些细微小事罢了。”
幸而大渊并不执念于礼教, 她偶有抛头露面, 也不会被人指摘说是言状无礼。
阮循轻笑了一声,声音不高,却透着几分深意:“小事?三皇子的车辇恰好经过, 那可不是小事。南门之地,你独自施粥,若旁人知晓阮家嫡女正好与三皇子‘偶遇’,会怎么想?”
其实倒也不会想那么多,可是这样的巧合若多了,便不再能拿偶然来推脱了。
如今他们世家是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紧紧盯着,是不容得有任何错失的。
尤其是在他阮氏没有决断好如何站稳脚跟之前。
他们绝不该轻易站队,更不该被人发现。
阮如安没有抬头,只低声道:“世人若说是偶遇,那便是偶遇。”
阮循看着女儿的神情,眼神中多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复杂。
他并未追问,语气依旧温和:“三皇子入京已有几日,各方的试探与拉拢自不必多说。阮家虽为世家之首,却也未必需要将每一步走得太快。”
阮如安抬起头,目光沉静,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阿耶,女儿的步子从未快过,但若我们不动,旁人会将阮家看作什么?只知自保的庸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