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说,如果将来的帝王真的有生出疑心对他们动手的时候,他也有把握能护佑妻儿周全。
这便也就够了。
阮丞相垂眸沉思,眼神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他低声道:“王爷远见,臣受教。”
镇北王轻轻摆手,神色恢复几分随性:“丞相,本王不过是看得清罢了。权势虽好,终究比不上眼前人。若她安好,本王才无愧于心。”
阮丞相沉默片刻,最终起身作揖:“王爷高义,臣佩服。”
镇北王一笑而起,随手拾起酒盏,一饮而尽,转身离去,背影洒脱。
廊外寒风渐起,阮丞相目送其远去,袖中双手微微紧握,低语如喃:“终究是一场取舍。”
第92章 挂念 他也曾怨恨过这位帝王,怨他横刀……
东宫。
垂拱殿内肃然无声, 群臣分列两侧,面色或凝重或淡然。
这是皇帝受重伤昏迷的第四日。
太子本不想来朝见臣,但奈何即使是在太庙,他也总能从詹事府的中允那里收到那些个折子。
根本躲不过去。
为了防止群臣怨念颇深, 不得已之下, 太子还是召了趟议事会。
这一回, 皇后因贴身照顾昏迷不醒的皇帝, 并未出席。
却说太子穆乐宸端坐主位, 目光在众臣间缓缓扫过。他轻叹口气, 开口道:“庶人俞朔、白暨、程筑、郭子寒谋逆通敌已定, 然仍有朝臣质疑圣旨。孤今日召诸位议事, 若有异议,尽管道来。”
是了, 这便是这几日那些个臣子在争论的事。
大部分人还是比较听从圣旨,更多的是原本就与这几个人没什么关联的缘故, 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可偏偏就有人…..大概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清流余党一般, 是绞尽了脑汁往上冲。
既然如此,可不要怪他们来一场瓮中捉鳖了。
太子此言一出, 殿内稍显寂静。
片刻后, 刑部主事韩昱上前一步,拱手一揖, 语气中隐含几分质疑:“殿下,此案所涉四族皆为朝中肱骨, 若无确凿证据, 贸然定罪恐难服众。臣恳请太子殿下重审此案,以保国法公正。”
这一言立刻引起了几名清流官员的附和。
一侧的镇北王挑了挑眉,心头不禁揶揄起来。
看来清流里头也就白暨稍微能看, 而这次要不是他在大理寺看到了郭子寒,估计他还不会惊慌失措的、在这般场景下就动了手。
可惜啊可惜,兵不厌诈,这样的道理,看来先白太傅是没能交给自己膝下唯一的嫡子啊。
礼部侍郎助理苏文珩上前拱手,语气虽谦恭,实则藏针:“殿下,臣亦以为,四族虽有嫌疑,但证据不足。若此案处理稍有不慎,恐将寒了朝野忠臣之心。”
京兆司录参军陆观随之上前,目光扫过群臣,声音铿锵:“殿下,若无真凭实据,此案恐成冤狱。程筑与白暨虽为世臣,但其家族累世清名,难以轻信其谋逆通敌。臣斗胆请殿下重新审理,勿陷无辜。”
三人一唱一和,言辞颇有气势,引得朝中几位清流外围官员低声附议。
听到此处,站在一旁的大理寺卿兰青何终于开口,语气沉稳:“殿下,清流众臣质疑此案证据不足,然微臣手中所持罪证,足以证明程筑等四族谋逆事实。请容微臣呈堂。”
穆乐宸微微颔首:“兰卿,请。”
兰青何轻轻拍了拍掌,大理寺侍卫立即将一摞卷宗送入殿内,整齐摆放在案几上。兰青何上前一步,手抚卷宗,沉声说道:
“此为程筑与突厥契丹人往来书信,信中明确提到欲截我北境粮道,破我军心。此外,白暨资助程筑银两的账册亦在其中,每一笔款项清晰明了。更有程筑家中搜出的密函,内容为商讨刺杀陛下、陷害阮丞相之计。”
他顿了顿,目光冷冷扫向清流官员,语气加重:“这些证据,皆由微臣遵太子殿下之命亲自查明,内容详实,绝无虚假。”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太子如此年幼,竟已经能识人善用,还更是未雨绸缪、心思缜密,让人去搜集了那么多实证,好压得罪人翻不了身?
不愧是他们那位皇帝陛下亲自培养的继承人,果然是不容小觑,将来更是前途无量。
有了这个念头,下头好几个原本觉得太子年幼不堪用的官员也都改变了主意,对太子的好感也渐渐高了起来。
镇北王目光微冷,上前一步沉声道:“此案证据确凿,俞朔、白暨等人勾结外敌、意图谋逆,其罪昭昭,岂容置疑?尔等清流官员,竟还敢为逆臣辩护,究竟安的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