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究竟攥着什么东西?
能让一品亲王和三品寺卿忌惮至此?
大概是都想到了这处,人群中几个臣子瞧着白暨的眼神愈发幽深起来。
这头的兰寺卿瞥了镇北王一眼,见他脸色微沉,却未立刻出言,便轻叹一声,似是无奈道:“祭酒所言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只不过,既然涉及军机,必然要有保密之策。若真要查阅,是否可限定人数?由祭酒一人入内查阅,与王爷共同核对。如此,也算互不妨碍。”
他这话说得很是中肯,若叫别的人听来,倒真像是劝和的一般。
不过嘛,这戏要做足,却也不能做的太过,免得让人发现不对劲,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一侧的镇北王闻言,目光冷厉地扫过兰寺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淡淡道:“既然兰大人如此提议,本王无意阻拦。但祭酒需记住,若真有一字泄露,本王断不会轻饶。”
既然上了钩,至于到时候怎么泄漏、有没有泄漏,总归也不会是白暨说了算。
下头的白暨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拱手一笑,神色间竟透着几分隐隐的从容:“下官自当谨记。”
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们各有各的谋划,眼下都暂时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再争执半分。
见此,兰寺卿侧头去命令着一旁的小吏:“既如此,传人将密信取来。王爷与白祭酒,共查一观。”
如此这般,才是好容易归于平和。
可惜堂内气氛依旧紧绷,不得片刻容缓。
众臣目光在几人之间徘徊,谁都明白,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第76章 刺探 看来,今晚有人要不惜一切灭你们……
却说议事堂之上。
白暨缓缓展开那封密信, 烛火映在信纸上,将每一笔力透纸背的字迹都照得清晰。
程筑与突厥、契丹的暗中往来,以及他妄图刺杀皇帝的计划,都在信中条分缕析。
尤其是关于北境战场的一节, 言之凿凿:程筑密通敌国, 暗中调度粮草军械, 导致一场重要战役险些酿成北境全军覆灭的惨局。这些内容, 若无确凿的证据, 绝不可能凭空捏造。
“程筑这人……” 白暨低声呢喃, 指尖微微颤抖。
他一向知道程筑脑袋简单, 但却未曾想到他会如此肆无忌惮, 竟这般容易就被人抓了如此多的把柄。
更要命的是,信中几句看似无意的笔墨竟提到了阮相的名字。
虽未详细描述, 但那寥寥几字却足以让白暨头皮发麻——要知道,程筑可是陷害阮丞相的始作俑者。
而他…..则是板上钉钉的幕后之人。
思及此, 他握着信的手微微一紧, 额间冷汗渗出,连背脊也有些僵硬。
若是皇帝从程筑那里审到了真相……
这一念如雷鸣贯耳, 叫他脸色一瞬煞白。
然而此刻, 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是只能强作镇定, 是万万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半分异样的。
“白祭酒以为如何?” 兰寺卿的声音陡然响起,语气平静, 看不出几分情绪。
白暨抬头对上兰寺卿锐利的目光, 胸中暗暗叫苦。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几分勉强的笑意:“此信所述详尽,的确足够构成证据。只是如此复杂之案, 还需更为详实的供状以佐此证。”
刻不容缓,他得快些回趟国子监。
若在这里耽搁下去,不知道他们清流又要因此损失多少人手。
兰寺卿面色如常,似笑非笑地问:“不知祭酒还需何供状?”
白暨连忙拱手:“下官以为,需将刑部所存的相关供状整理齐备,以免疏漏。此案关系重大,还望兰大人成全,让下官暂退国子监,与刑部联络后再行复议。”
此言一出,镇北王的眉头轻轻一挑,目光掠过白暨,唇角噙着几分讥讽。
不过大抵是因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未出言阻拦。
同样的,兰寺卿也未多言,只淡淡点头:“既然祭酒有此心,便准了。只是……”
他语调一顿,目光冷冷扫过堂上众人,“还请诸位同仁切记,案情紧要,莫要有所懈怠才是。”
白暨忙不迭地弯身称是,目光却不敢再直视兰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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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散去,庭中寒风凛冽。
白暨快步行走,俞侍郎紧随其后,压低声音问:“祭酒,你方才为何如此仓促退堂?密信虽详,但只要仔细察看,未必找不出漏洞。”
白暨脚步不停,脸色阴沉:“漏洞?兰寺卿手中的证据滴水不漏,就算有疏漏,也是我们找不到的。他分明是早有准备,今日只不过是要将我们逼到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