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冷笑一声,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用力,发出一声低响。
他冷声开口:“北境军情向来以速战速决为上。密信迟迟未公布,乃因其中牵涉未能公开的机密。俞侍郎若有疑虑,不如亲赴北境,请求将军营之秘尽数公示?”
此言杀机毕现,顿时令堂内空气一滞。
其实镇北王本不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但奈何偏白暨和俞侍郎这样的人,就应该是有这样的性子才好对付些。
如此这般,他才不得已伪装几分。
俞朔脸色微微一僵,却强撑着说道:“镇北王此言虽重,但刑部职责所在,务必厘清疑点,方能平息民心。
兰寺卿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俞侍郎这‘民心’二字说得好听。密信既由北境和王爷稽查,所有核验早已公文备档,试问三司各处,哪一份文书不是白纸黑字?莫非,侍郎大人质疑王爷和诸位官员皆为草率之辈?”
俞朔语塞,脸上浮现一抹尴尬,尚未答话。
好巧不巧,那刑部尚书近来因为身子抱恙告了假,若不是因着忽然出了这个变故,今日的三司会审本轮不到他。
他只是个侍郎,在刑部能接触的文书案子本就有限,可偏生又是他来,当然也幸好是他来……
对面这样几番为难,白暨若是一个人…..怕是要被压在地板上摩擦的。
那被认为会被“摩擦”的白暨却在一旁轻笑一声,缓缓起身拱手:“兰大人勿恼,俞侍郎不过是为公议事,哪敢质疑各位稽查的用心?”
“只是此案牵涉甚广,难免一叶障目。若真无疑,何不将密信再交由国子监核验一番,以解朝臣心中疑虑?”
此言一出,俞朔与刑部一派顿时露出赞同之色,而堂中部分官员也微微点头,似乎对白暨
此言十分支持。
见此,镇北王眉头轻轻一跳,冷笑未改,却未立刻出言,而是示意兰寺卿先开口。
这头的兰寺卿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击桌案,语气平静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白祭酒一片公心,本官自然明白。不过,国子监虽主校阅,但密信所涉军机重务,非一般文案可比。即便祭酒一意查阅,又如何保全北境将士性命与防线之密?这道理,只怕祭酒心中也有几分顾忌。”
他说着,眼神似笑非笑地扫过白暨,却未等他答话,便继续道:“朝廷事无巨细皆需斟酌,如祭酒所言,为天下疑虑,倒也不是不能商议。不过,密信既属机密,仅以核案为由便擅动军中事务,恐怕将士们难以心安。”
此话一出,堂内众臣闻言,又纷纷点头应和。
朝堂之上的辩论,谁说谁有理。
一些两边都不愿意得罪的官员,可也正好就抓住了这个空子,拿捏的一副好姿态。
对此,兰寺卿是见怪不怪了。
沉甸甸的大道理压下来,白暨却依旧神色不改,他只微微一拱手,语气从容:“兰大人所虑,自是国之重事。然此案既涉军机,便更需谨慎分辨。若任由疑点模糊,既害将士军心,更难平天下议论。不若设立限度,下官仅观案情所涉部分,其余密事皆由王爷自行遮蔽。如此,既护军机,又不失公平。”
不愧是先太傅白忡之子,他这话说的公正,全然像是真真为了大义、为了天下。
但镇北王清楚,白暨眼下这有两条路可走。
一,对这些“证据”动手脚,救下程筑。
二,原封不动的物归原主,老老实实的查验,然后想法子潜入大理寺,杀人灭口。
思及此处,镇北王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白祭酒,这话说得轻巧。若你真在意天下议论,不如亲赴北境,看看将士们每日刀锋过颈,是否也在意你这所谓‘公平’?”
戏台子搭好了,他自然也要做好腔调才是。
当一回憨厚老实四肢发达的将领,总好比早露锋芒。
也亏得他原先不常在京城呆着,没给白暨这些公子哥一个了解他的契机。
白暨毫不避让地与镇北王对视,语气依旧沉稳:“王爷言重了。下官并非不信北境将士忠勇,只是这密信既关案情,三司会审之地便是查清真相之所。”
“若朝廷为此案付出,将士为军务牺牲,又何须彼此隔绝?况且,王爷若真心守护将士,当不会吝于这点查阅。”
此言一出,堂内又顿时鸦雀无声,不少心思深些的官员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皆是心思复杂。
白暨说到底只是国子监祭酒,五品小官,胆敢与镇北王这个一品亲王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