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相里明徵垂下了眼脸。
曲明昙有她自己的人生,而不应该一辈子都活在她是白明棠的谎言里被人利用。
听到相里明徵这话,梁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重重在相里明徵的肩膀上拍了拍,叹息似的道:“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而拿到药的曲明昙却陷入了沉思。白珩过来找她时,正好看见了曲明昙掌心的瓷瓶,再看看曲明昙脸上的神色,他便知道,那应该是黄粱一梦的解药。
白珩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所以他愿意让曲明昙恢复记忆。可是想到曲明昙恢复记忆后,只怕会恨他和他阿娘给她带来的灾厄时,白珩又觉得手脚冰凉。
“来了怎么不进来?”曲明昙的声音将白珩的思绪拉了回来。白珩回过神来,迈过门槛慢慢走到曲明昙身边。
曲明昙见白珩脸色不好,便亲昵的摸了摸他的手:“你手怎么这么凉?”说话间,曲明昙往旁边挪了挪,将白珩拉着坐在了熏笼旁。
熏笼里的热意轻快的漫了过来,白珩却垂下眼睛,拿出小本写:我们明天还走么?
从相里老夫人那里回来之后,曲明昙就同白珩说,他们明日就启程回梧州。可眼下看着桌上的瓷瓶,曲明昙不敢冒险,只得同白珩道:“临时出了点事,明日走不了了,再等等吧。”
相里明徵说的服药后会有未知反应那事曲明昙不担心,她担心的是路上遇见其他危险。
既然她的失忆是被人下黄粱一梦造成的,那么给她下药的人若是得知她快恢复记忆了,定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眼下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对方的势力,所以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暂时先留在这里,等她恢复记忆后再动身。
白珩尊重曲明昙的决定,他点点头,然后又在小本上写:既然如此,那我回去看书了。
写完给曲明昙看过后,白珩就离开了。
若是在平日里,曲明昙这会儿早就注意到白珩的反常了,可此刻她全部的思绪都在她失忆和相里明徵送来的解药上,一时也就没注意到白珩。
当天夜里临睡时,曲明昙将相里明徵给她的瓷瓶拿出来,迟疑片刻后,她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用水送服后,重新躺回床上。
只要她能恢复记忆,那么眼下她面临的困境,说不定就有解决之法了。曲明昙抱着这样的想法入睡,然后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梁溯又过来了。他原本是来为相里老夫人复诊的,但知道昨日相里明徵将解药给了曲明昙,所以从相里老夫人院中出来后,他便又来了浮玉苑。
得知曲明昙昨夜已服了药后,梁溯一面为她诊脉,一面为她可有不适。
曲明昙摇摇头,服了那药后她非但没有不适,昨夜反倒还睡的十分好。梁溯收回手,道:“想必是你昨夜第一次服用的缘故,那药要连续服用十五日,待四日后我再来为你诊脉。若是这期间你有哪里不舒服,可随时遣人来找我。”
曲明昙谢过梁溯,又留他吃了盏茶,梁溯便走了。
白珩也知道曲明昙在服用解药一事,每天一早他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看曲明昙。最开始两日曲明昙没发现,但越往后白珩的忐忑越明显,曲明昙自然发现了。
“怎么了这是?”曲明昙摸了摸白珩的脸,眉眼关切望着白珩。
白珩却垂着脑袋摇头不语。他阿娘没了之后,曲明昙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可再过不了几日,这个唯一的亲人恢复记忆后,定然会对他恨之入骨的。
曲明昙还想再细问,白珩却跑开了。
“这孩子,最近这几日是怎么了?”曲明昙心有疑惑,便让人去叫画意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如今画意是专门服侍白珩的,但侍女去寻了一圈儿回来,同曲明昙说,画意今日告假出门去了,曲明昙听到这话,只得暂时作罢。
今日是白母的生忌,从前白明棠在时,每逢这一日,她都要去拜祭白母的。如今白明棠不在了,画意念着旧主的恩情,今日便特地告了半日的假,出城来为白母扫墓上香。
可去了之后,画意才发现,有人已经跪在那里,正在上香。
画意心下一惊,如今白家人死的死的,回乡的回乡,在玉京的只有曲明昙了。可那人的背影明显是个男子,会是谁呢?
画意躲在一棵大树后望着那人,没敢贸然出去。
而坟前那人似乎毫无察觉,他为白家众人挨个儿上香烧纸,最后磕完头才站起来。
直到此刻,画意隐隐觉得,眼前的人身形有些熟悉,可还没等她想出这身形像谁时,那人却转过身来了。他穿着一袭黑色的斗篷,脸上戴着面巾,将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