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久到祝英宁以为马文才不会再和他说话,对方却开了口,慢慢道:“你比我想得还要诚实。”
祝英宁有点想笑,他以为对方会气恼,会冷漠,却不想最后说出来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他道:“人在撒下第一个谎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我没这么好的脑子和这么多时间去应付。如果诚实能换来信任,何乐而不为?”
“将来如何,我没法彻底保证,但现在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背叛你。”
马祝那场婚事,无论怎么演绎,对马家来说都是重创,不如拆了一了百了。
或许,在那之后马文才还能遇到另外一个能够和他相知相守的人,不比执念祝英台来得幸福吗?
如果可以,祝英宁还是衷心希望这场闹剧不要伤害到任何人。
马文才还是习惯性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睛沉默地注视祝英宁,好一会儿后,他重新发声,“说这么多话,嗓子不会难受吗?”
“难受,但有些话憋在心里更难受。”说着,他就要下床倒水。
马文才摁住他,在他无比震惊的目光下,倒来一杯水递上。
“还有点热度,是新的吗?”马文才问。
祝英宁傻愣愣接下茶杯,“对,英台让祝威重新煮的,说病人不能喝冷水。何德何能,让你马公子为我做这种事。”
马文才道:“你不是说想和我成为朋友么?”
祝英宁一想,他好像是说过这种话。
“我也想尝试一次。”
“尝试什么?”
“交个朋友,无关利益,只关真心。”
祝英宁用杯壁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眉眼含笑,“成交。”
第13章 放假。
话说开,两人的日常交流倒是没太大变化。
祝英宁照例当个‘花蝴蝶’(自称),马文才依然倾向独来独往,如果真要拎出点变化,可能就是两人回屋后能聊的话题稍稍变多了点。
但祝英宁有个超级大秘密,马文才注重马家声誉,有关私生活这块没过多涉足,大多时候是听祝英宁分享自己在祝家庄那一个月的经历。
山下的风寒还在持续,山长得过官府命令,暂时停课五天,复课时间未知。
祝英宁一听,乐了,他有的时候感觉自己不幸又幸运。不幸在停课期间感染风寒,整天除了待在房里就是待在房里,幸运的是,病刚好,放长假了。
他兴高采烈地去问祝英台要不要回家,祝英台回说自己想陪梁山伯一起去医馆帮忙,祝英宁也想留,被祝英台拒绝。
“书院里有我们同乡,要是爹娘发觉人家回去,我们没回,他们心里会怎么想?”祝英台说。
祝英宁道:“那你回去,我留下。这病我得过一次,按照经验,短期内不会再来。”
“可,可我都与山伯说好了。”
祝英宁与她扯皮半天,见拗不过,只好妥协,连连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遇事不要太过逞强。
晚上回去后,祝英宁又跟马文才提了这事,临了问马文才放假有什么安排。
“我想着去趟外祖母家。”他说。
“远吗?”
马文才道:“她就住在钱塘,当日可达。”
“那要是有时间,欢迎你到祝家庄做客。”
“好。”
“祝英宁。”
还在收拾行李的祝英宁抬头,眼里抛出疑问。
“路上注意安全。”
祝英宁笑,“我知道,你也是。”
“嗯。”马文才想了想,“这个给你。”
是一枚红珊瑚扇坠。
祝英宁诚惶诚恐接下,他对文玩没多少了解,但文史专业课是节节不落,有时还会跟着看上几集电视剧。
红珊瑚在古代被视为富贵祥瑞,加之难得,几乎只出现在皇族贵胄和高官手里,而现在,却从马文才那儿转交到自己手里。
“这这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马文才道:“此地官员皆知此物,你若遇事直接出示,他们自会为你做主。”
“那就当是我向你借的,等回书院后再还你。”
“随你罢。”
祝英宁这才放下心来,小心收好扇坠,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罢。”
“要是明天动身的话,我们还能一块。”
“嗯。”
翌日。
祝英宁和马文才带上各自的书童下山,说是一块走,顶多就是一起走走山路,到得山脚,早有两辆马车等候。
“那就暂且别过,晚些时候再见。”
得到对方回应,祝英宁钻进马车,等他那辆车的车影远去,马文才这才慢悠悠上车,马兴也跟着进去,随后吩咐车夫出发。
“公子,你说我们突然回去,是不是会把老爷夫人都给吓一跳?”祝威的声音从外头飘进来。